柳霁谦的宅子不和祖父一起,这是他自己的财产,是个三进的院子,长廊广阔,空阔有余。只是与卧房一样陈设极少,相比城里家宅奢丽的装点,这里少了花哨,至多可见色泽单一的木雕饰,秀致却也清冷。
初春下了一场小雨,带来几分料峭寒意,墙角斜倚一株梨树,一阵风过,梨花纷纷落入西偏殿廊子里。
用玉冠束起银色的头发,深色的丝质冠带,在下额还系着一个流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系花结,一身浅蟹灰的锦袍,着金纹黑镶玉腰带,上面挂着白玉润泽双环扣。
细眉如画黛青山,眼睫浓密长翘似鸦羽,琥珀色的眼睛看过来,叫你整颗心都要陷进去。
他坐在院子里,眉目疏淡,衣摆如流云,手中拢着一卷书,谦和温润,是清雅矜贵的世家公子,背影映着竹海绿影,清致风雅,格外的自在从容。
鹿闻笙好像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是都城被人人追捧的贵子,除了才华,这皮囊也是一等一的好。
“柳公子怎么坐在外面?虽然下过雨,但是难免不会出太阳,晒到了怎么办?”
柳霁谦因为身体的因素有些畏光,而且浑身雪似的白,使得他看起来像玉一般金贵易碎,鹿闻笙每次见着他安静的样子就下意识语气轻缓,怕吓到人一样。
“已经都快晚上了,哪里会有太大的太阳?”话是这么说,但是鹿闻笙的关心,柳霁谦很是受用,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柳霁谦叫下人在房间的走廊摆了小桌,放了鹿闻笙喜欢的点心,还准备了酒。
鹿闻笙坐在位置上,看着酒皱了皱眉:“你知道的,我不喝酒。”
“我喝的。”
鹿闻笙有些意外的看着柳霁谦,倒是不知道除了朝廷上应酬才碰酒的人,私下居然也会喝。
柳霁谦没多言,垂下眼——总不好说是今天意外瞧见阳明又和那医女闲聊,感觉很亲密,有些想借酒消愁吧?
鹿闻笙吃着点心,还没和人说几句话,便见柳霁谦一杯一杯的清酒下肚,再傻也看出不对劲了。
制止了人,连哄带骗的将人拖房间去休息,鹿闻笙没忍住问他,今天是怎么了。
“不要叫柳公子,叫微云。”
秉承着不跟醉了的人掰扯,鹿闻笙爽快改了称呼。
“今天跟你说话的女子是你什么人啊?你们好像聊的很开心,你对她一共笑了八次......”
“那是我阿姊的朋友,她有夫婿的。”鹿闻笙解释着,忽然觉得不对,他结结巴巴。
“你......在吃醋?”
鼻腔溢满了雨水的湿意,他的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沙沙的雨声中,柳霁谦的呼吸清晰可闻。
“嗯,吃醋了,我好喜欢你的,阳明。”
他的话因为醉意懒懒散散,但是却不轻慢。
火光映着他眼里的东西虚虚实实,他却笑了起来,眼弯弯的。
须臾间,带着心里呼之欲出的那种感觉,鹿闻笙也笑了,眼里亮亮的,这一刻,两个人心领神会,都清楚彼此的心思。
两张脸近在咫尺,眼睛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半晌过去,嘴角微噙着的笑意慢慢地演变成了两颗心之间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