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微微一笑的说道,话到这里就可以了,懂的都懂。
大唐虽然表面上是一个“包容四海”的王朝,但实际上则是明码标价搞歧视,把“看不起你”都摆在明处,写进法律里面,让胡人们又爱又恨的国家。
胡人们入大唐后,虽然定居了也有户籍,但却是在户籍上明明白白的写清楚了你是个胡人!
既然是胡人,那么在地方上,你是城旁部落的人,按城旁的规矩收税以及当兵。在长安这样的大城,则是按胡人聚居地分配住址,平日里无事不得穿汉人衣衫,否则被发现后入罪!
有方重勇给的这张“入籍表”,只要审批通过,那当事者在大唐就是汉民而不是胡人了。
就跟已经打通政治天花板的凉州安氏一样。这不仅仅是名声与身份的问题,更是涉及到日常行为约束,均田与税收标准等等与自身利益相关的重大事项!
段秀实顿时不说话了。
他已然明白,“给机会让他们当大唐的狗”,绝不是方重勇说说而已,而是物质奖励,身份认同和武力威慑三管齐下的组合拳!
给大唐当狗,以后就有机会变成“人”,而且是自己人。
站在大唐对立面,那就要承受被四面围攻,甚至手下都要出现带路党的风险。
这一手厉害啊!
段秀实往更深处想,方重勇如今承诺的东西,都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词,用河西节度使的官职做担保的。一旦他丢了官,所有的承诺自然都不作数了,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他已经不敢继续想下去了。就算到时候方重勇想罢手,那些前期沉没成本巨大的西域诸国百姓也没法接受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本节帅对他们太仁慈了么?
其实啊,各民族与各政权之间互相交流的过程中,天下一家,不分彼此,是大势所趋。
天下百姓同一种户籍,才是国家的进步。
目前我大唐的一些政策,很有问题,本节帅只是将其稍作调整罢了。”
看到段秀实不说话,方重勇又辩解了一句。
西域这是要迎来百年变局了啊!
段秀实心中哀叹一声,面上却又不动声色询问道:“节帅的策略确实不错,末将也相信您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可河西节度使也有任期。将来若是你卸任或调职了,承诺的这些要如何兑现呢?”
“古人云:在其位,谋其政。
本节帅那时候既然都不在其位了,这些破事自然由下一任节度使操心。
难道要某去蛊惑这些人,集体到长安去逼宫圣人,让圣人收回成命么?”
方重勇一脸古怪的看了段秀实一眼说道。
……
哗啦哗啦哗啦!
关中局部地区大暴雨,醴泉郊外也是如此。不过不远处的泾水水位倒是还好,不至于说洪水泛滥淹没神策军营地。
方有德一脸无奈看着外面的暴雨,对基哥行礼道:“圣人,我军本准备开拔,只是这暴雨天气,弓矢不能发,沿着泾水北上,恐有被敌水攻之嫌。微臣建议,还是暂缓攻邠州,待雨停之后再行军也不迟。”
基哥脸上表情数变,最后还是咬咬牙呵斥道:“那不过是一帮契丹奴隶而已,哪里知道什么水攻!你带兵直接攻打邠州便是了!神策军精兵强将无数,还拿不下一群反贼?”
这踏马是在下大雨啊!方有德已经无话可说了。
固执的皇帝,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我不听,我不听”,不管怎么劝都没用。
“那微臣这便带兵出发,请圣人勿忧。”
方有德对基哥叉手行了一礼,转过身无声叹息。
要是按基哥这么打,全军覆没是必然的,看来不得不使出一些“奇谋”了。
方有德在心中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