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惟明看着武令珣,语气虽然冷淡,但实际上已经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武令珣本部人马都被打散了,死伤惨重,就算想独领一军,也无人可领啊!其他将领,也不可能分润自己的部曲给武令珣。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谢大帅,谢大帅……呃,方国忠还要末将给大帅传个话,就是……”
武令珣吞吞吐吐的,似乎不太敢说。
“都这個节骨眼了,本帅马上要带兵去滏水河,没时间跟你耗着,你有话快说!”
皇甫惟明不耐烦的呵斥道。
银枪孝节军就银枪孝节军,有什么了不得的,这些人还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也没比其他人多个脑袋啊!
皇甫惟明心中一阵阵怒气上涌。
“大帅,方国忠说,让我们都待在邺城别出来。谁敢出城,他见一个杀一个……”
武令珣一边说一边观察军帐内众人的眼色,越看越是害怕,到最后压根不敢说下去了。
“大帅,方重勇这是色厉内荏。有传言说他被王忠嗣带兵四万伏击于雀鼠谷,正在被海捕通缉之中。
说不定,就是银枪孝节军翻过大山,走壶关过滏口陉。他们是在一路逃亡,如丧家之犬!
大帅,给末将一万兵马,一定可以将其击破!斩方重勇首级献给大帅。”
毕思琛上前抱拳请战!
“大帅,如果传言属实,方重勇已经被李隆基逼反,那就更不能急着抓捕他了。
不如让末将带兵去劝降。
他若是肯降,大帅如虎添翼;他若是不肯降,末将再将其灭之。”
李归仁也上前抱拳请战!
军帐内其他人都是窃窃私语,不同的人不同的想法。也有人说大战在即,没必要跟朝廷叛军死磕,不如收缩兵力,放银枪孝节军离去。
正当众人相持不下之时,军帐内有个不起眼的人小心翼翼举起右手,对皇甫惟明说道:“某与方国忠有旧,愿意去劝降他归顺大帅。”
皇甫惟明从杂乱的窃窃私语中听到这句话,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撰写诏书,并宣读诏书的左拾遗杜甫!
“你为说客?当真?”
他一脸好奇看着杜甫问道。
后者直接躬身叉手行礼,啥也没说。
杜甫因劝说相州刺史王焘开城投降,立下“大功”。
正巧皇甫惟明身边可用的文人比较少,于是杜甫也被直接提拔。“左拾遗”官阶不高,却是天子近臣,算是当做亲信培养了。
“嗯,那你去吧。”
<div class="contentadv"> 皇甫惟明微微点头,又对李归仁说道:“李将军,你领兵一万小心追击,不要贪功冒进。本帅怀疑方国忠是想从运河渡口抢漕船,南下到黄河。”
思来想去,皇甫惟明感觉方重勇只可能是为了漕船。要不然,就凭他叛军的身份,怎么也不该往河北跑。
其实这也正是方重勇高明的地方。
他从河东走,无论是从蒲州去关中,又或者走轵关去河阳三城,都是险阻重重。
反倒是走并邺道,可谓出其不意,不怕基哥派兵堵截。
邺城离永济渠很近,找到漕船后直接南下黄河。无论是去青徐也好,走河南也罢,那边都是朝廷控制力薄弱的地方,精兵也很少。
以银枪孝节军的实力,以方重勇的谋略与指挥水平,啃下一块地盘落脚,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河东军经此一役,必定元气大伤,军心涣散。这对于他们接下来的战斗,肯定是非常不利的。
皇甫惟明心中暗暗揣度,感觉自己这边胜算大了不少。
之前一段时间,河北叛军攻打河东不顺,就是因为方重勇在那边救急,稳住了官军的基本盘,还反杀了蔡希德一波。
如今朝廷居然蠢到自断臂膀自毁长城,皇甫惟明简直感觉“天命在我”,躺着都有人送大礼,这种事情当真是做梦也不敢想。
他都在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击败方重勇,扫平河东。朝廷居然帮他把这件事给办了!
今日确信这件事后,皇甫惟明心中踏实了许多,对接下来在河北对阵官军充满了信心。
待李归仁和杜甫离开后,皇甫惟明对众将说道:“暂时按兵不动,诸位回营严阵以待。切记,巡视的时候注意周遭军情,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禀告与本帅。”
“得令!”
众将齐声抱拳行礼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让他们去追击银枪孝节军就好,李归仁想立功,就让他去吧。
方重勇把蔡希德这种悍将都打得归顺投降,太哈人了!
……
洹水县县城,位于运河的一个小“弯弯”里面,三面环水,天然就是建立渡口的好地方。鉴于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这里自然而然就成为了永济渠上的一个重要节点。
不少官府和商贾的漕船,都停泊于此,装货卸货。
刚刚入夜,洹水县外渡口岸边,火把林立,到处都是民夫在搬运辎重,将粮秣、箭矢、绢帛等物,从县城里面搬出来,运到漕船上。不时有船装满后离开渡口南下黄河。
银枪孝节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没多少河北叛军值守的洹水县。然后就是打开府库,有什么搬什么。顺便,把洹水县本地的大户,也给抢了。
同样是有什么拿什么。
当然了,为了吃相好看,方重勇大手一挥,以基哥和朝廷的名义,给洹水县本地大户开了“白条”。
约定一年之后,他们便可以拿着欠条,去找朝廷索要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