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江闻厚着脸皮贯彻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直接把林家大小姐也收入门下,否则这面子是挣不回来了。
“自古神功多魔难,我担心你年幼怕苦,贸然修习反而生出危险。”
江闻摸着下巴点头道:“如果你真的想清楚,就盘膝坐好按师父之前教你的,观想九阳凌空的奇景,直到浑身至阳煎熬、口干舌燥也不要停。”
傅凝蝶听到这话有些退缩,但想起了今天败北的耻辱,还是咬牙开始打坐运功,舌抵上腭眼帘微垂,由江闻在一旁帮她护法。
这一路走到福州虽然风餐露宿,辛苦异常,然而也起到了磨练傅凝蝶心智的作用,耐饥挨冻的忍字功夫着实见涨。
几息过后,她就颇为轻松地沉入识海之中,观想出一幅红日在九霄云外喷薄而出的奇景,沐浴到纯粹日光的身体也慢慢发烫。
“止止庵那回遇险受激,倒是阴差阳错地把观想图刻入了她脑海里。”
江闻默默点头,继续等待着。
凝蝶熟门熟路地继续观想,双手平放在膝上微微摊开,只感觉识海中升出更多的太阳,那种焦灼炎热感也更加明显,几息之后,几乎连呼吸都带着灼烫火星。
下一步,傅凝蝶以独特的呼吸法运行着,将识海中热流丝丝分解减轻热力,蕴藏在身体里各处大穴之中,可那烈日丝毫不减,似乎要把她的筋脉血液全部蒸干才罢休。
“师父……我好难受……”
平时到这时候江闻就会叫停,但这一次已经远超平日极限,江闻却还在观望着,丝毫不在乎傅凝蝶呼吸搬运的痛苦。
“凝蝶,不要说话。古人以九为阳之极数,为道之纲纪,故曰九阳,实则非止于九。你此刻若能看见九日凌空,必然能看到这第十轮太阳!”
傅凝蝶浑身难受,只能听见江闻说话,却无法把话说出口,只能苦苦坚持,皮肤都如烫伤般红肿起来。
但就在意识逐渐模糊间,她突然发现九轮烈日光芒能够融接于一处,化为了一轮庞大无比的高空烈日,只是在观想中一瞥,就几乎刺盲她的双目。
《周易》里云:“九乃阳之极,物之广,数之多也。”
天地以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奇数象征天,偶数象征地,而“九”为阳之极,如果把九阳相加,实则违背了武功之道在人身上需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的理念,极其容易化为阳炽灾劫。
江闻看到凝蝶浑身剧震如过电流,就知道火候到了——他这个独门的修习方法凶险异常,然而却能取巧地绕过明清江湖对内功的壁障,传承金庸江湖的武功。
只见江闻略一运劲,左手以一阳指点出猛击凝蝶胸口的膻穴,此时一股精纯至极的九阳真气,就窜入凝蝶的经脉之中。
倚天屠龙记中有一章回名为“剥极而复参九阳”,表面上是说张无忌否极泰来捡到九阳神功,江闻却认为其中暗含了易经的某种奥秘。
剥与复,皆为卦象之一。
剥卦乃艮上坤下,地气涨浮、阳气式微,似乎最后一丝阳气都要剥落侵蚀殆尽,可以想象成火炬烧过、终究炭化,消散在自身炽烈的焚烧之中,一切都将在火焰熊熊燃烧,彻底后隐没于黑暗中。
但最终转入复卦,以下震上坤的模样再次出现。寓动于顺,敦复无悔,卦象仅仅是方位相互颠倒,却把阳极的那一点挪到了潜渊初升的位置,呈现出了一阳复生模样,正是“反复其道,七日来复”的道理。
一切的机会,都在这复卦初九爻辞之中——
可获元吉!
深陷观想中的傅凝蝶本来已经无力支撑,几乎晕倒,却忽然看见大日凌空之下,顿时生出了漫天的紫色云霞,氤氲流布到无穷远的地方,阻挡住了烈日之炁的荼毒。
凝蝶下意识保持着“大周天搬运”循环状态,身子便如灌甘露,丹田里猛然生出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地飘荡了起来。
“凝蝶不要睁眼,继续运功。”
江闻也不惜代价地持续输送着九阳真气,原本《九阳真经》中的文字集融会贯通的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却不太适用于明清江湖的规则,江闻也只能以自身近来的体悟,推动凝蝶入门。
“如今这《九阳真经》的功夫你已经算是真正入门了,务必吐纳周天搬运,直到把师父的真气尽数转化成为丹田里的氤氲紫气……”
随着凝蝶的呼吸渐渐平稳,皮肤上炙烫寸裂的痕迹消退下去,江闻才长出一口气,知道她已经稳固到了九阳神功的第一层境界。
这功夫大成之后即便什么法门都不练,也已经具有真气自生、金刚护体、诸毒不侵、遇强则强的效果。连练成入门第一层,也能得到了益处最大、也最不起眼的易筋洗髓功能。
只要凝蝶今后能勤习不懈,便能提升自身的资质,缩短和文定、小石头之间的距离。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又不像江闻可以靠加点学习武功,因此几位徒弟武学方向各不相同,就连江闻都得如履薄冰地因材施教。
文定天资聪颖、博览武学,因此江闻教他深思熟虑,意在力前;小石头天生横练、骨骼精奇,因此江闻教他由外而内、精纯唯一;傅凝蝶心思灵颍、多有机变,因此江闻教她苦练内功、厚积薄发。
这次补上了凝蝶这个短板,江闻自己也能松一口气了。
“今后啊,别再说师父不疼你了。别家师父都是训徒弟不能好勇斗狠,怎么到你这里,我还希望你多多打架呢?”
看着傅凝蝶那认真打坐、消化真气的不服输模样,江闻好气又好笑地说了一句就佩戴好双剑,几个兔起鹘落间翻出院墙,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