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无大师以此情景应对机锋,实则是为了接引学生,殊不知安仁僧听完之后苦笑不已,告诉师父自己脑海中知道明知道生出了邪见,却并不认为是邪见,似乎是自相续中隐藏的邪见种子,正被智慧火慢慢滋养生来,恐怕再也无法摆脱其中了……
“弘辩方丈,所以安仁上人属于是学佛之后走火入魔了?不知那时候的安仁上人年纪多大?”
江闻出声询问,对于读《华严经》能读得走火入魔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据经典记载,那可是佛陀经历六年苦行之后,行至毕钵罗树下的金刚座上结跏趺坐,夜睹明星而体悟,解脱而得正觉后所说,最后深藏龙宫直到龙树菩萨开启的正法,想不到还能被逆练?
弘辩方丈闭目思索片刻,回答道:“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
江闻倒吸一口冷气。
十几岁就能达到青出于蓝的境界,安仁上人不愧是百年一见的学佛天才,这在讲究明心见性的禅宗里,堪称是一等一的宿慧种子。
只不过这个年纪正是中二的好时候,一旦犯起病来神鬼莫当,能好好说话都算是积德行善了,反正江闻自己在那个年纪,天天都在苦练天马流星拳,笃信自己下一秒就能领悟第七感燃烧小宇宙什么的……
“弘辩方丈,这身上病易治,心中病难医,安仁上人既然有数十年的心魔,我就不一定有办法解决了。”
江闻把丑话说在前面,生怕面前的老和尚把治疗陈年中二病的事情,也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那样的话,自己除了拿出“人生重来小道具”给对方来一下,理论上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事自然不劳烦檀越……”
弘辩方丈站在池边的表情很是精彩,他总感觉江闻对师弟匪夷所思的心病十分熟悉——要知道自己师父当年都束手无策,只能让安仁僧转而修习天台宗秘不外传的禅功武学《寒山内功》,希望能借此机会突破魔障,可惜直到老和尚圆寂,都没有等到好消息。
石室之内药雾弥漫遮蔽视线,站立在药池边的三人都是寂然不动,只有药池之中的安仁僧低低叹息着,缓缓抬起头来,被往事催动出几分痛苦。
那苍黢风霜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到一丝当初佛学天才的模样,只如一名久居深山的苦行僧侣,一举一动都夹带着古树寒岩所特有的衰寂,此时背衬连绵荒草便要直至天荒地老。
江闻缓缓上前,将一道九阳内力传入其中,只感觉安仁僧濒临破碎的丹田气海、奇经八脉都在缓缓修复之中,《寒山内功》确实有奇独到之处,而温水池中牛黄、远志、当归、川芎、丹参、桃仁、红花、黄精等等药物,也正持续不断地释放着药性,帮助和尚益血安神、醒脑开窍,维持住他的灵台清明不灭。
江闻一边勉力施为,一边思考这个疗法功效,自己手里已经有治疗内功走火入魔的药方,却没想到可以用这种虎狼之法外催内补突破桎梏,如果自己能调和好药性剂量,骆霜儿奇经八脉的损伤根本不在话下,内力再上一层楼也不是不可能呀。
看来这座悉檀寺,自己一时半会还真没办法离开了。
“弘辩方丈,平西王府此时虎视眈眈,纵然击退一次也总会卷土重来,不知方丈有何打算?”
弘辩方丈捻动着念珠,缓缓回答道:“我和师弟安仁上人两个老僧螳臂当车,是为了守住师父留下的心血,也为这天南佛脉留一分气力,若是事有不遂,也只能以身护法罢了。”
江闻听出不对劲,连忙再深入询问道。
“方丈,听你这意思,莫非打听到了什么最新的消息?”
弘辩方丈缓缓颔首道:“我听闻平西王府麾下的高手因此行颜面扫地,正打算集结更多人马前来,檀越纵使武功高强,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老僧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江闻默然片刻,明白像悉檀寺这样的寺庙被平西王府盯上,又失去了丽江木家的庇护,基本上是没有幸免于难的机会,江闻就算有心帮助,也不一定挡得住四面八方的骚扰围困,真想要破局,就非得要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弘辩方丈,既然您已经有了必死之志,那么不妨听江某一言,事情未必就没有别的转机。”
江闻似乎成竹在胸,微微抬眼看向老和尚,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方丈不如吩咐僧众大开山门,招待香客以解近渴,你做出这样出其不意的举动,平西王府的人就算来了,想必也会迟疑片刻。”
弘辩禅师摇头苦笑道:“这办法不过是饮鸩止渴,香客们知道平西王盯上悉檀寺,也未必敢来这里。”
江闻微笑着继续说道:“单独这么做自然是饮鸩止渴,但若是加上我这第二计,就有五成的把握了。”
弘辩禅师不知所以地盯着江闻,双手合十请教道:“还望檀越详解。”
江闻神秘万分地说道。
“做起来也不算麻烦。方丈只需要再打出一个横语,上面写上‘大理秘传,天龙武库’八个大字,则大事可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