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掌门不愿意透露,那也就作罢了,反正我们姊妹还得在下梅镇上叨扰一些时日,短则十余天、长则三五年,总能等到阁下开诚布公那天的。”
江闻此时也长舒了一口气,又恢复到原先岳渊独峙,卓尔不群的宗师模样,端起茶杯清啜一口,淡淡说道。
“紫衣姑娘,那自是无任欢迎了。”
随后他便将傅凝蝶抱回自己腿上,打算先找个借口离开这个地方,“哎呀时间不早了,此次从广州城返回,犹有高人托付些事情,江某还得回去安排布置一阵,只好就此告辞了。”
袁紫衣没想到江闻会这么不要脸,连借口都找的错漏百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不行!”
她只想着这件事已经和严咏春、严父都讨论过,就连向来反感谈婚论嫁的严咏春都红着脸不语,怎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江闻给逃脱!
江闻闻言将茶盏放回桌上,侧目问道。
“嗯?紫衣姑娘还有什么指教吗?”
袁紫衣美目流盼,迅速就找到了借口。
“江掌门所说高人托付之事,是否指的那位少年刀客?家师临行前也曾叮嘱过紫衣,若有机会应教宣佛法,用以化解他的戾气魔障。”
有那么一瞬间,江闻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袁紫衣,而是法号“圆性”的小尼姑,手上再捻个佛珠什么的,就能去寺庙佛堂讲经了。
“好的小师父,没问题小师父。”
江闻脱口而出,就被袁紫衣追得抱头鼠窜,顺势就忽略了先前的种种不快,袁紫衣也故作自然地一道往大王峰处赶去,只不过一路上傅凝蝶都在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两人,想要从中发掘出更多的线索。
袁紫衣口中所说的少年刀客,是李定国在广州城拔擢的一名悍卒。此人原本伪装成花山盗试图加入战局,被老奸巨猾的骆元通一眼看穿,而李定国爱惜其良材,便果断收入麾下。
李定国本以为自己的无心之举,只是拔举了一名普通亲随,只要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终有一日能收得此人归心。
可他却没想到这位少年刀客,平时只爱独处沉默不语,唯有出征时状若疯魔,招法无情毙命,出击心狠手辣,就连行伍历练多年的骄兵老卒,都说在这孩子的眼里有真真切切的杀气。
若是在战场上碰见这样的人,他们绝不会选择搠其锋芒,因为这样的人就算是手无寸铁,也会选择掏出自己的肠子勒死对手。
在觉察出了此人刀招拳法的家学渊源后,李定国便会同南少林、骆元通等人商议此事,多番打探之后竟给予了外人所无法理解的极高关注,并在最后时刻由金蛇剑客出面,请求江闻将其带走,声言想换个环境陶冶对方的性情,化解心中戾气。
彼时江闻的弟子在广州城时,多受金蛇剑客的拂照关怀,为还人情自然不会推辞拒绝,况且对于金蛇剑客,江闻还有很多疑问不解,对方也承诺不日将到访武夷山,届时再促膝详谈。
但他听到袁紫衣这么说,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还是老一辈玩的花,九难师太看似冷若冰霜,结果对于金蛇剑客做了什么事情依旧洞若观火,连在徒弟面前也不曾讳言,真是佩服佩服。
“紫衣姑娘,我武夷派自上次一别,穷苦面貌已是焕然一新,重修山门一时虽然尚在商议阶段,但门派大殿已经落成,你来的真是时候呀!”
江闻自吹自擂着,正沿着山路崎岖向上攀登,而袁紫衣心不在焉地奉承着,心想就这座荒山野地,能搭两间青砖瓦房都算豪奢了,根本不期待会有什么恢弘建筑出现,直至来到了通天岩上,才被这座门派大殿所震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紫衣傻愣愣地前走两步,眼前所见的木构建筑规模宏大、气象庄严,台基就足有一米多高,庑殿顶出檐深远,尽显依山顺势的恢弘气势。
“如何,江某所言不谬吧。”
江闻背对大殿张开双臂,正洋洋得意地介绍着,尽情宣泄先前穷酸所带来的委屈,却没发现武夷派大殿原本紧闭的殿门已悄然开启,更有一袭白衣从其中悄然浮现,怀中正抱着娇憨天真的阿珂,视线幽怨而深婉,随后泠然不瞬地锁定在了江闻身上。
咔嚓。
袁紫衣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心中辛辛苦苦构筑的壁垒,只在一瞬间便轰然倒塌,化作了满地瓦砾尘雾,将自己和严咏春都彻彻底底掩埋在了其中。
在那一刻,袁紫衣有生以来第一次,由衷生出了即刻返回峨眉深山之中,对着满山屁股通红的猴子,缁衣芒鞋了却残生的强烈冲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