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妍总算是逮到了空子，迅速又轻柔的将他的袖子一把撸了上去。

但眼下的画面令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惨白到有些发青的手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除了一些谢妍小时候就见过的烟疤，更多的是她没见过的，还没消下去的红色印子，像是割伤。

一刀一刀的纹路错综复杂，旧伤还没好就又叠上新伤，血痂被重新剥离，露出红呲呲的嫩肉。

更触目惊心的是手腕上的咬痕。

像是野兽下了死口要咬断猎物的咽喉，沈晏手腕被自己咬的一片模糊。

血珠还在不断的往外冒，伤口无比新鲜。

谢妍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竟是眼眶先湿润了起来。

以沈晏现在的身份，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以前一样欺负他。

能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只有他自己。

她在脑中不可置信的问系统，【你说他刚刚自己躲起来控制情绪，这就是他控制情绪的方法？自残？？？】

【嗯，你也看到了，事出突然，他没有可供使用的刀具，所以就......】

......所以就想尽一切办法伤害自己。

谢妍喉头发紧，等到自己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流泪。

把自己咬成这样，得多疼啊。

明明小时候被她掰正成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起来，谢妍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便抬手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沈晏还以为是吓到她了，惊慌失措的收回了手，将袖子盖了回去，严严实实的遮住伤口，小声喃喃着，"别看，别看......"

他坐在沙发的角落将自己缩成了一团，低着头一直小声重复着，"别看。"

谢妍怔怔的看着他，泪流满面。

【系统，商城里有没有什么药能治他的？】

系统：【没有，况且能吃的药全都被锁了，要买的话也就一些外用药膏之类的。】

【那也行。】

谢妍起身假装去拿药箱，然后趁机在商城里买了点碘伏棉签纱布止血药膏之类的东西，全都拿了过来。

给沈晏上药的时候，他将脸别过去一声不吭，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

给手腕上缠上了绷带，谢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直直的看着沈晏。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她要看看沈晏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需要处理，一并给解决了。

况且今天的沈晏比较恍惚，平时他精的要命，哪有这么好哄。

果不其然，沈晏脸上又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他此时混沌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个指令。

于是谢妍试探着伸手，想要去解他的衬衫纽扣。

可情况不如她想象的顺利，沈晏立马就伸手捏住了谢妍纤细的手腕，力道很大。

他仍然低着头，黑色的发丝垂顺遮挡住眉眼，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颤动着，声音极其微弱。

“不要看......我好丑的......”

不知怎么回事，沈晏今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戳在谢妍泪点上，她又有点忍不住了。

她极力忍着眼泪，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沈晏柔软的发顶，像揉小猫崽似的轻轻安抚着。

谢妍嗓音发颤哽咽，却很轻柔，"不丑的，让姐姐看一下好不好？就一下下。"

沈晏这才慢慢抬起了脸，眼里露出了懵懂脆弱的情绪，"好丑的。"

谢妍轻笑着看着他，"不丑，你是最好看的。"

耐心的哄了好一会儿，夸小孩儿的话被谢妍说了个遍，沈晏捏着谢妍手腕的那只手总算松开了。

谢妍松了口气，一颗一颗的解开了他的扣子。

沈晏身上的皮肤很白，谢妍指尖时不时的碰到，感觉凉凉的。

褪下了带血的衬衫，吸血鬼一般苍白的身躯终于悉数落在谢妍眼中。

沈晏身材单薄瘦削，白皙的锁骨清晰可见，手臂和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宽肩窄腰，没有一丁点赘肉。

但是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肩头一大片烫伤的痕迹，谢妍还记得小时候的样子，没想到这一片伤痕也跟着长大了。

沈晏的另一只手臂也同样的伤痕累累。

他浑身都是可怖的疤。

谢妍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攥紧了拳头不断的调整呼吸。

见谢妍表情不对，沈晏立马就低下了头，四处找衣服，神情慌乱不堪。

“别看我，我好丑，我好丑，我好丑......”

他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没有焦距，茫然又无措的不断念叨着，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

若不是谢妍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沈晏的精神状态居然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他真的，快疯了。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催动下，谢妍靠了过去，默默的搂住了沈晏，将他揽在怀里。

严格来说，这是谢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抱一个没穿上衣的男性，这种感觉确实有点奇怪。

但她心中毫无其他想法，她只是尽量将沈晏环住，双手在他背后轻轻的，缓缓的，一下一下拍着。

有一篇论文调查过，拥抱是一种最直接有效的给人力量的方法，感知彼此之间的体温比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要有用。

沈晏体温偏低，谢妍感觉自己像是揽住了一块凉玉似的，只是这块凉玉在她怀里一直不停的打颤。

他不适应谢妍身上这种温暖的温度，手臂在胸前似乎有点想要抵抗，但终究还是没推开她。

“你一点都不丑，我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好看最好看的，你的疤也不丑，那都是你的勋章啊，很酷的。”

沈晏身子一顿，他被紧紧拥抱着，看不见谢妍的表情，只能怔怔的对着窗台的浅蓝色窗帘出神。

半晌，他低低的出声，声音并不大，但他此时下巴就搭在谢妍肩上，声音便像是贴在谢妍耳边似的，极近。

他的语气听起来低微又不自信，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不丑吗......？”

“嗯，不丑。”

谢妍手在他背后也能摸到肩膀烫伤的那片疤，烫伤的疤痕最是难治，摸上去凹凸不平，一点都不平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