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矛兵,更多时候是消耗品,他们在最前列直面骑兵冲击,就是手中长矛得手,他们自己大概也会被奔驰而来的战马撞飞,非死即残。
而后,刀斧手会上前负责收割,同时,如果没有第二批长矛兵上前重新做补充的话,刀斧手就会充当接下来冲击的第一道防线。
所以,绝大部分军队里,长矛手都是用辅兵来充当,有些时候,甚至是民夫来充当,无他,便宜耳。
当然了,事无绝对,据说乾国东南的祖家军,其军阵中长矛兵承担着更多的职能。
但怎么说呢,
面对燕国这种骑兵为主的对手,第一排的长矛手的命运,往往注定是悲壮的。
迟明义的藤甲兵是在营寨内列阵的,因为央山寨本来承担的,就是中枢运转的作用,所以,不似西边可以有原本打算建城没建起来的夯土墙作依托,也不似东边可以几道栅几道沟的进行布置。
因为你总得让运转的粮秣、军械甚至是兵马,可以快速从你这里进出吧,故而,前门,其实是工事防御最为薄弱之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它是军寨,它不是城堡;
再者,
燕人确实是昨日黄昏前到的,但到了之后,燕人的袭扰就一直没停止过。
虽然迟明义清楚,这大概是燕人的疲兵之计,但他不敢赌,万一来真的呢!
战场上,真真假假的事儿,还少了去了?
所以,央山寨的驻军,昨夜基本没合过眼。
但好在,只是一夜而已,问题是有,但不太大。
且燕人大早上就发动进攻了,这固然是士卒最为疲惫犯困的时候,但依旧是能克服的,真要被燕人这般没日没夜地袭扰个几天,那人就真的吃不消了。
其实,梁程并非不想这般做,用最小代价获得胜利一直是小本经营心态至今的雪海关宗旨,但奈何,燕军的时间,也不充足。
“儿郎们,让燕狗尝尝咱们长溪男儿的厉害!”
“咚!”
“喝!”
“咚!”
“喝!”
一阵阵伴随着鼓点的呐喊从军中传出。
对己方的士气,迟明义还是很满意的,他是庆幸燕人攻击得早,但同时也疑惑,按理说,昨日自己就点了狼烟示警了,大将军应该是知道了,可能是在等待;
但从清晨起,发现燕人有真的要发动进攻的架势后,央山寨马上再度点了一道狼烟,也派出了信骑向后方通报。
可偏偏,
都到这会儿了,
燕人都已经吃过早食都已经结阵且已经发动冲锋了,
为何友军,还不见踪影?
要知道,央山寨并非是孤立无援的,它其实是被保护在最中央的。
“轰轰轰!!!!!!!”
马蹄如雷,气场惊人。
将迟明义的心神给拉了回来,不管怎样,援军虽然没来,但燕人,比预想中,也要少很多。
前几日景仁礼来时,带了大将军的军令和口信,迟明义已经做好了自己被十万燕军甚至是更多燕军包围的心理准备,眼下,燕军规模不过一万出头,压力,没想象中那般大。
再有,
呵呵,
站在塔楼上的迟明义将目光投向了军寨前方的泥泞洼地。
他清楚,马蹄一旦陷进去,极容易崴了马腿,燕人的骑兵就算再犀利,在这泥潭之中,也不可能再神气起来。
随即,
迟明义先后看了看东西营寨,那里,也有燕人骑兵在做袭扰。
唉,
迟明义心里微微发出一声叹息,
自己的兵力,还是不够多。
保险起见,他就不打算冒险让麾下藤甲兵趁着燕人陷入泥沼时主动出击了,还是保住营盘要紧。
但想来,
失去战马犀利且宛若老农一般在泥潭中行进且还要强行继续进攻的燕人,
会深刻地领会到他大楚步兵方阵的厉害!
楚军的鼓点,伴随着燕军越来越近开始变得越来越密集起来。
寨内守军,仿佛此时连呼吸都开始同步,大家或攥紧了手中的长矛或刀斧或盾牌,等待着燕人的冲击。
不得不说,自百年前,燕人大破乾国北伐军开始至今,大燕铁骑,就已经成了压在东方其他诸国头顶上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迟明义默默地咬紧了牙,手臂举起,时刻准备下达命令。
然而,
就在这边楚军已经准备就绪时,
忽然,
前方正在冲锋的燕军竟然开始了转向。
前军直接分成两列,开始迂回调头。
已经调整好精气神状态来应对燕人冲击的楚军现在真的有牟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趔趄感。
就是塔楼上的迟明义在见到这一幕后,身形也是微微一晃。
燕人,
这是在搞佯攻么?
但自己这边是严阵以待,你那边还在耗费马力,这种佯攻,到底是图什么?
很快,
迟明义就明白燕人在搞什么了,
那些燕人骑士在调头时,将自己携带的麻袋口倾斜,将里面盛装的土直接倒入身下坑洼之中。
倒完土后,马上就调头。
后方的燕军,则继续倒土,继续填坑,顺带再用自家马蹄踩一踩,然后再调头。
双方的距离,其实还在弓弩的射程外老远,除非央山寨的楚军主动出寨拉近距离,否则根本不可能伤害到那些燕军骑兵。
所以,
那些燕军骑兵倒土时还显得极为认真,丝毫不马虎,尽量将一麻袋里的土全都倒下去,且还得撒得均匀一点,不能那边多了这边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