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普通的貔貅之灵,它身上承载着大燕国运香火!”
这尊貔貅,镇压丹炉百年,而那座丹炉,曾被宫中太爷借用以祭炼,当年藏夫子斩龙脉后,太爷于天虎山上收去道统气运反补国运,其实就是以这座丹炉,本质上,是以丹炉之下的这尊貔貅为媒介。
炼气士,喜欢讲究这个。
李良申,其实是不大信这个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很尴尬,戴罪之人,重新得到新君重用,更是被承诺日后有需时,会派往前线领兵;
在此时,甭管他自己多不信这些,却绝不能一意孤行地表现出来。
他不是郑凡,
郑凡敢来来回回去触摸新君的逆鳞,新君似乎还习惯了。
但别人要是敢这样的话,呵呵,真当姬家皇帝都是好脾气的主?
所以,
李良申直接后退到养心殿军阵之前,一把大剑,刺入青砖,站定。
“随杂家封禁逼它回去!”
魏公公下令,其身后一众红袍太监,一齐出手,以魏公公为核心,强行施法,想要封堵住这尊貔貅虚影的腾挪空间。
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将其给压回去,压回那座宫殿,压回那尊丹炉。
场面,一下子陷入到了胶着。
皇帝站在那儿,看得久了,心下,不由得有些厌烦。
只能说,
不愧是最肖父的皇帝,
他继承了当年燕皇在时的对这些炼气士方术的不信任和排斥。
当年藏夫子妄图以斩大燕龙脉相威胁,彼时燕皇大笑着催促他赶紧动手,随后,下旨命燕军南下攻乾!
而姬成玦自小没了妈,在自家老子的打压下,尝尽世间冷暖,这种人,其实真的很难去将什么希望放在虚无缥缈之处的,因为他们往往懂得一个道理,自己眼前的,不,是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真正拥有的。
魏忠河那边,投鼠忌器,不敢下重手,磨来磨去的样子,让皇帝心里,极为腻歪。
他刚刚在和重臣们商讨国事,尤其是在右仆射说出让平西侯来当宰相时,皇帝虽然不会允许,但真心觉得这个提议,很有意思。
以后,说不定可以啊。
姓郑的当宰相,郑丞相,呵呵。
可偏偏,
因这莫名其妙之事,在这儿,耽搁了这么久。
如果只是忽然下雪了,大家端着暖烫好的酒水出来,说说琴棋书画再赏赏雪,倒也不算什么,可此时却只能这般站着看着瞧着;
在皇帝眼里,
和一群愚夫愚妇围着跳大神的在看没什么区别。
天子,
体会到的,是一种屈辱感。
“传朕旨意,命魏忠河,灭了这以下犯上的畜生!”
楚人将火凤之灵看作神灵,
燕人,则将貔貅,培育成了坐骑。
骨子里的有些东西,真的是有区别的。
甭管你是什么,敢在朕的面前造次,天子之怒,你就得承担!
“陛下,不可啊。”
“陛下,三思啊。”
身边,一群大臣马上开始劝谏。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其实都听说过,皇宫内有一尊貔貅的传言,如今真的见到了,自然不舍得丢下这祥瑞。
不敬奉也就罢了,安能自我毁灭?
“平西侯。”
“臣在。”
“替朕传旨。”
“臣,遵旨。”
郑侯爷上前,顺手,拿过身边一名护卫的刀,走到军阵之外,走到李良申的身侧。
喊道:
“陛下有旨,命魏公公速速灭杀此獠,不得耽搁!”
魏忠河闻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忤逆旨意,开口道:
“变阵,绞杀!”
先前的封堵,变为了绞杀。
然而,
就在这变阵之际,
貔貅身影再度分散,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刹那间,养心殿前方的广场上,一下子分化出了无数的貔貅虚影。
且于刹那间,怒吼着疯狂地扑向养心殿。
魏公公和一众红袍太监赶紧阻拦,这次,下手没留力,刹那间,泰半虚影直接被搅碎。
李良申大剑横起于身前,
剑气迸发,
漏网之鱼,也没一个能过他身前去。
郑侯爷也默默地长舒一口气,胸前的魔丸,也安静了下来。
然而,
就在这时,
无比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貔貅虚影,像是就这般凭空出现一样,穿过了魏公公等人的拦截,绕过了李良申,再跳过了养心殿前的护卫军阵,
直接,
显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身边的大臣们,有的本能地被吓后退,有的,则本能地扑向貔貅虚影保护陛下。
而天子,
则保持着站立姿势,
没动。
“吼!”
貔貅的一声怒吼,
让附近不少大臣脑袋晕厥,痛苦无比,仿佛耳畔边,出现了刺耳的音浪。
周边的护卫,倒是有不少强行撑着这种痛苦准备护驾,包括李良申的身形,已经闪现了过来。
然而,
所有有能力出手的人,在此时,却都下意识地停住了。
因为这一道貔貅虚影,距离皇帝,已经很近很近了,甚至,其鼻尖,已经凑到了皇帝的身上。
虽然这只是一道虚影,无法造成实质性的破坏,但,它却能够将人的灵魂吞灭。
如果将这尊貔貅比作一名刺客,那么此时,刺客的刀,其实已经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
不是红衣小太监魏忠河以及李良申他们在保护上没作为,纯粹是因为,这里是皇宫,却又是这貔貅的主场。
魏忠河是从王府进的皇宫,而这尊貔貅,在皇宫,早就不知道住了多少年了。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貔貅的虚影,像是在仔细地嗅着皇帝身上的气味。
它那双赤红色的眸子,不时流露出思索和疑惑的光泽。
而皇帝,自始至终,就站在那儿,没后退,没畏惧。
姬老六可以和郑凡俩人时开玩笑,没什么架子,但在自己的臣子们面前,在这些护卫面前,他,就是皇帝。
他得保持着一位,天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