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侯爷发烧了,
烧得还很厉害。
每次魔丸附体,都会对其身体造成很大的透支,更何况这次又是江底引数十万怨念迸发,又是被强行“请”过去神游太虚;
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足够一个人丢掉半条命的了,郑侯爷一口气整了仨,还能继续挺着,看着痛苦虚弱疲惫不堪,但实则没有性命危险,已经极为不易了。
过了望江向东,很快就遇到了平西侯府麾下的哨骑,接下来,就顺畅多了。
马车、车里的暖炉,外加外头三个标近千骑的护卫队伍。
“我说,老虞啊,你还是回家吧,嫂子快生了。”
这不能骑马了,坐马车,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
剑圣却摇摇头,没说话,但否决的意思,很明显。
“哎哟,咱俩谁跟谁啊,真的没必要的,你瞅瞅,这么多护军在呢,哪可能再出什么问题。”
“送你回去。”
“行吧。”
郑凡也懒得再争执这个了,
“我还是太弱了。”
剑圣看着郑凡,道:“已经可以了。”
一直以来,剑圣对郑凡的修为境界,就没抱什么希望,哪怕郑凡现在是五品武夫,放在江湖上也是小宗师可以立个门派了。
但三品在剑圣眼里都快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是郑凡这个五品,再者,每一个境界里虽然不会刻板地划分什么上中下,但同一个境界的人,永远是有优中劣的,有些人,在同一个境界里,他就是最优秀的;
比如侯府里的那几位先生。
虽然大家差了好几个境界,但剑圣从未轻视过他们。
至于郑凡,可能也就靠那块石头了,但很显然,那块石头存在很大的问题,某种程度上,相当于是另一种方式的“银针刺穴”。
“这次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我必然找他算账;我这人,别的都好说话,但就有一条,敢威胁我命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剑圣清楚,郑凡说的是后山。
野人王可以在侯府做上实际上的总兵位置,侯府和楚国刚打完仗,马上就能继续做生意,还走私战马,这看似是平西侯爷的心胸格局很大,实则,是并未真正对其个人于私人场合下造成过生命威胁。
简而言之,就是于公混淆,于私记仇;
“燕国现在,还能打仗么?”剑圣明知故问。
“所以我说以后啊,现在晋东的发展恢复已经步入正轨了,再有个两年时间的积累,我麾下,实打实的十万铁骑就能淬炼出来了。”
现在,架子早就搭建好了,但欠缺的是血肉的填充,而后者,需要时间去将养。
“还是要打仗。”
郑侯爷敏锐地捕捉到了剑圣的情绪变化。
他清楚,剑圣对于战争,向来是缺乏兴趣的,因为在战场上,他的作用会被无限放低,再者,战事一起,必然又是一片烽火狼烟,多少人要因此被迫家破人亡。
打野人,剑圣是乐意的;
这就和燕人对打蛮族一样,打野人是属于晋人的政治正确。
上次攻打楚国,郑凡对剑圣的解释是,只要拿下镇南关,才能确保晋东之地的安全,将战争,挡在晋地之外,同时,更好地稳固雪海关,两道门彻底关上后,晋地百姓们就能安安生生地在家种田生娃休养生息了。
而接下来可能要挑起的对外战争,剑圣作为晋人,自然是有些排斥的。
侯府动兵,那些才过上几年安稳日子的百姓,又得被折腾了。
郑侯爷身体是虚弱,但好歹这张嘴还能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事儿干,他打算对剑圣进行新一轮的思想政治教育;
“老虞,你觉得诸夏之国,数百年来一直纷争不断的原因是什么?”
“你直接说答案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会接一句,是这样的没错,但……”
“呵呵,我觉得,根本原因在于,虽然大家都号称诸夏之国,也自称夏人,但实则早就分封而立,各自为王,各自为帝。
且现如今的燕、乾、楚,已经从朝廷架构、习俗、礼仪等方面,差异日趋明显了。
诸夏之一称呼,还能再用多少年?
先皇有一点,我是很敬佩的,就比如当初打崩了赫连家闻人家后,得知司徒家主力出征雪原,我燕军就按兵不动,未曾趁此机会偷袭他大成国。”
剑圣点点头。
“但楚人能和野人联手,将晋人百姓当作两脚羊充作军粮,实则,在楚人眼里,晋人,其实早就和野人差不离了。
其实,乾人视我燕人,也是和蛮族差不多,称呼燕人为燕蛮子嘛。
这分家日子久了,就不是一个家了,也不是兄弟之间的问题了。”
“说重点吧。”剑圣说道。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再造诸夏之辉,止戈天下。”
“让燕国,一统诸夏?”剑圣其实早就猜到郑凡准备说什么。
“对,就是让燕国,一统诸夏,灭乾,灭楚,灭掉夹缝之间的那些小国,让整个天下,再度凝一。
自此之后,不再有燕人、晋人、楚人、乾人和什么梁国吴国越过这些称谓;
大家,
都是一家人。
一旦诸夏一统,就算是将那雪海关给拆了,野人,他敢南下么!
就算是将那镇北侯府给撤了,他蛮族,还敢东进么?
乾国的土司,楚国的山越诸部,岂敢再跳起来闹腾?
他们不敢闹腾,久而久之,即被同化!”
剑圣咂咂嘴,
点点头,
道:
“说得比唱的好听。”
“这天下之势,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如今,燕国,是最有能力完成一统格局的国家。”
“你也说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算是燕国真的一统诸夏,百年后,数百年后,还是得出乱子。”
“至少,让后世之人瞧见,这大一统,到底是什么样子,自那之后,但凡要点脸想要青史留名的王侯将相,都得去做到这诸夏一统。”
“呵呵。”
剑圣显然没有燃起来。
“你别不当一回事儿,这个可重要了。”郑凡说道。
“我不是不当一回事儿,而是我不懂这些,我的眼光,只能够得着这剑身长短,其余的,看不真切。”
“但我可以向你笃定,这是功在千秋的伟业。”
“但我更知道你郑凡,不是那个一门心思想奔着伟业去的人。”
燕皇那种的,田无镜那种的,才是这样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