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床上后,看着睡在地上还被捆着的年尧;
八王爷就又下了床,躺在了地上。
但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又是太刻意了,故而又回到了床上。
但在床上躺着躺着,浑身又不舒坦;
气得八王爷对着空气踹了好几脚,随即面朝下,闭上眼。
……
第二天一直到午后,没人来送水,也没人来送吃的。
八王爷饿了,这还能扛,关键是口渴得要死。
年大将军靠在墙壁上,闭着眼,不说话。
“唉。”
八王爷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牢房门被打开了。
剑圣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水桶一放,八王爷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将脸埋下狂喝起来。
剑圣打开了食盒,里头有馒头粥和咸菜,不算精致,但量挺大。
喝得肚子滚圆的八王爷坐了回来,笑着拿起一个馒头,自己咬了一大口,然后又拿起一个,送到年尧嘴边。
年尧咬了一口,微微皱眉,太干了。
剑圣从腰间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水囊,递给了八王爷。
八王爷接过水囊,拔出塞子,给年尧喂水,同时还好奇地道:
“盛水的家伙事还真多。”
剑圣“哦”了一声,
道:
“那是给你们准备的净桶。”
“……”八王爷。
八王爷顾不得继续喂水和吃馒头,扭头就开始呕起来。
剑圣拍了拍手,
道:
“好了,我走了。”
剑圣没说什么话,离开了牢房。
八王爷吐着吐着,也就停下了,一脸苦涩地开始继续给手脚不方便的年尧喂着吃喝。
“大将军,看来平西侯是真的想招揽你的,让剑圣来给咱送饭,意思很明显了。”
“什么意思?”年尧问道。
“剑圣是晋人啊,现在,却一直留在平西侯身边,平西侯的意思是想让您以剑圣为榜样,以后,也留在他身边。”
“哦,这样啊。”
“我不信大将军你没看出来。”
“只顾着看净桶了。”
“……”八王爷。
晚上,
又有人来送饭了。
是苟莫离。
苟莫离和剑圣不同,他话多,也能唠嗑。
聊到了半夜,苟莫离才走。
临走时,给他们换了净桶,拿出去旧的,提进来新的后,还指着桶特意道:
“这是净桶。”
“……”八王爷。
等到苟莫离走了后,
八王爷有些唏嘘。
他认识苟莫离的,曾经在玉盘城外的花舫上,苟莫离曾跪伏在他面前自称“小狗子”给他请过安。
现如今,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年尧还问了一遭:
“他是野人王?”
“是。”八王爷没隐瞒。
年尧点点头。
“很明显了啊。”八王爷说道,“晋地剑圣,野人王,呵呵。”
年尧也笑了。
……
又过了一天,
金术可来送了午饭。
他应该是想要多聊一聊,
他毕竟不是剑圣,没那个底气直接懒得聊,所以只能尬聊混时间;
但好在,尬聊尬聊之后,金术可开始向年尧请教步兵阵法;
年尧解答了金术可的一些疑惑。
金术可很满足,干脆不走了,继续请教。
一直是他在问,年尧在答。
这其实没什么好藏私的,传授打仗的本事,又不可能像是江湖高手传功,一下子就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就是当年靖南王教郑侯爷兵法,也是带在身边让他不停地看,不停地实习,不停地尝试。
纸上谈兵,太容易了,也太不实用了。
不过,金术可的用兵天赋那是肉眼可见的高,确实是受到了很多的启发。
晚饭时,有人来接班了,是范正文。
等到二人一起离开后,
八王爷感慨道;
“昨日,是晋人、野人,今日,是蛮人和楚人。他平西侯是在向大将军您表示他身边,是真正的不拘一格用人才啊。”
……
又过了一天;
中午来送饭的,是屈培骆。
这位昔日的屈氏嫡长子,并未说话,只是将食盒放下,就坐在了那里。
年尧和八王爷也没和他说话,大家,都难得的享用着此时的沉默。
等屈培骆准备离开前,他开口道:
“其实我不是很想你来。”
八王爷抢先开口道:“怕大将军抢了你的位置?”
屈培骆不置可否,离开了。
晚上时,
瞎子来了。
因为那一日,是瞎子劝阻了愤怒之下的郑侯爷,再加上前几日的铺垫,至少在此时,大家的聊天,还算很和谐。
从治国之法到风花雪月,瞎子和他们聊得很尽兴。
临走前,
瞎子问道:
“大将军,您想好了么?”
大将军不语。
瞎子走了。
八王爷躺在床上,开口道:“死奴才。”
年尧抬头,看向八王爷。
“唉,说句心里话,我都想投了。”
“那就投吧。”
“可人家干嘛要我这个废物,对了,你想好了没有?”
年尧摇摇头,
道:
“再看吧。”
……
第二天正午,一队锦衣亲卫进来,将年尧和八王爷带出了地牢,几日没晒到阳光被关押在阴冷潮湿的地牢,此时,有种重获新生的不真实感。
八王爷开口道;“应该是平西侯唱大戏了。”
不过,接下来他们并没被带入厅堂,而是被带出了范家,锦衣亲卫押解着他们,一路出了范城。
到城外时,剑圣亲自负责押解陪同,队伍自范城向南。
到达地方时,
那里,已经有大军整肃地列阵等待了,最前方,有一座高台。
而在燕军的南方,隐约可以看见楚人的军旗,郑侯爷提兵入楚一路西下,在范城外击溃独孤牧后,又在城里耽搁了好几日。
楚人的军队,一支一支地开了过来,但楚人不敢在此时冒然进攻,而是在南边结寨;
双方的斥候,此时正在势力交错处互相牵扯,但燕人似乎没有截杀斥候立马开战的准备,楚人也没有出寨进击的把握;
双方,都保持着一种克制。
剑圣将年尧和八王爷交给了亲卫,让亲卫继续押着上了高台,高台上,立着平西侯府的双头鹰旗以及大燕的黑龙旗。
另外,平西侯爷本人一身玄甲披挂,拄着乌崖,站在上头。
剑圣看了看身边的瞎子,
道;
“为何要这样?”
瞎子道:“因为好玩。”
“好玩?”
“是啊,我们是什么样子,您作为老邻居,还不清楚么?”
说着,
瞎子剥了个橘子,递给了剑圣一半,剑圣接了。
剩下的橘子,瞎子又分了一半,递给了苟莫离,苟莫离一口吞下。
“甜不?”
“甜。”野人王在此时显得乖巧可爱。
“有马厩上的月光甜美么?”
“额……”
瞎子自己笑了笑,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酒壶,递给了站在前面的阿铭。
阿铭吸了吸气,摇摇头。
品质很一般的米酒。
瞎子道:“我亲自酿的。”
阿铭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喝了一口。
瞎子道;“好酒,还是得陈酿,滋味,才更隽永,是吧?”
阿铭点了点头。
瞎子双手放于身前,道:
“其实,这不好,会有很坏的影响。”
“呵呵。”
瞎子又道:
“但就像是很多川菜重油重辣,其实对身子,尤其是对那朵花,格外不好,但喜欢它的人,却又格外得多,知道为什么么?”
没等阿铭回答,
瞎子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因为爽啊。”
…
高台上;
年大将军的身边站着的是八王爷,而八王爷的身边,站着的是年大将军。
两侧军鼓,在此时被军中力士敲响,鼓声隆隆,带着极为强劲的韵律。
而后,
自中军传令司马以下,下辖各路传令兵以及临时凑起来的嗓门大的军士进入各个军阵之中待命。
郑侯爷做不到一开口就“振聋发聩”,但好在,可以靠人去传声,以确保自己的话,可以传递到在场的每个士卒的耳中。
鼓律三复,
郑侯爷抬起手中的刀,鼓声戛然而止。
“将士们。”
下方,开始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