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正好再多上点彩妆,最好弄出点儿内出血,这下子就能以假乱真了。”
“郑凡,你大爷的!”
……
大宴,开始。
饭桌,一直是最注重规矩的地方。
哪个官级坐哪里,哪个衙门坐哪里,哪个勋贵坐哪里,哪个宗室坐哪里,都被提前分配安排得明明白白。
酒水和菜式什么的,早就已经上了,但很少有人会动筷子,宫内大宴,向来不是吃席的地方,大家伙来之前,早就在家里垫吧过肚子了。
接下来,
是内阁一众阁老们入席。
曾任颖都太守的毛明才,如今是内阁首辅,在其身后,总共还有六位阁老重臣。
新君继位后,对朝堂做了很多的改动,最重要的一个,就是内阁的确立与修改。
现在,六部已经快成为内阁打下手的了。
一众文武起身见过诸位阁老,大家和和气气互相打着招呼;
待得阁老们入座后,
大燕大宗正悯安伯姬成朗带着兄弟们来了。
在对待自己兄弟们的这件事上,皇帝表现出了极大的气度。
大皇子如今在南望城领兵,几乎掌管着整个大燕南部的整条防线,连李良申都只能在大皇子麾下打下手;
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悯安伯,曾经的太子,任宗正以及这个伯爵名其实就能看出皇帝对这位竞争对手的奚落;
但奚落归奚落,皇帝继位几年来,倒是没去刻意地找什么麻烦,当年的种种恩怨,也就一笔揭过了。
四皇子姬成峰如今在兵部任职,但挂的是一个闲职,皇帝时不时地会命人赐给他一些书,意思是让他多修身养性。
五皇子姬成玟,凭借着前些年修建河堤的功绩,现任工部侍郎。
七皇子姬成溯已经长大了不少,现在没什么差事,而且,皇帝也亲口对外说过,自己这个七弟,心思太重。
燕国朝堂,经历了先帝马踏门阀的大清洗,且伴随着这些年的对外战事不断,一大批拥有战功的地方官开始进入京中,朝堂上的风气还是很不错的。
再者,燕人没有乾人那种喜欢既当又立的扭捏。
皇帝的六个兄弟,除大皇子是军功侯外,其余的,因废太子二皇子殿下被册封伯爵,余下兄弟们,也全都是伯爵;
朝臣们是很乐见其成的,这些年朝廷财政吃紧,对宗室开刀,在这里做节流,自然是欢喜;
皇帝对兄弟们的敲打与苛责,哪怕最有名望的老臣也当没看见,该敲打的就敲打,该直接断绝仕途和政治影响力的就直接断绝,这样大家伙以后都没麻烦。
再者,皇帝已经有两位皇子了,后继有人,国本已立,宗室们,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般想的,但当这批天子兄弟进来时,所有人都抱以极高的热情。
接下来,是太子殿下和靖南王世子一同走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过世子殿下,殿下福康!”
当年郑凡封王大典上,皇帝下旨收靖南王世子为义子,让太子拜其为大兄,所以严格意义上,天天不仅仅是世子的身份,也算半个天家的成员。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今日的世子殿下能与太子并排走进来,靠的,不单纯是靖南王留下的遗泽,主要还是靠着平西王爷“长子”的身份;
世人皆知,平西王爷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干儿子!
再之后,
是皇后娘娘与平西王妃一同进宴,后头跟着的,是镇北王妃与镇北王府郡主。
按理说,
皇后应当走在最前面,四娘应该和伊古娜走一起。
但皇后拉着四娘走一起,四娘呢,也就没推脱,一定程度上来说,她比自家男人更清楚如今晋东的底气。
郡主是没资格走一起的,伊古娜呢,则很自觉地跟在后头。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爱卿请起。”
“见过平西王妃,平西王妃福康。”
四娘微笑以应。
一番礼数下来后,大家伙开始等着了。
既然皇帝没有和皇后一起进来,那很显然,皇帝必然是和平西王成一对进来的。
其实,后头应该还有一位镇北王呢;
但镇北王,早早地就被大家伙给忽略了。
论现实,论“锱铢必较”,街头的摊贩们连给朝堂大佬们提鞋都不配!
……
“为什么就不遮挡一下镇北王那边?”
“没必要遮挡,就是让他们明明白白地知道朕在装病又有什么关系?白天里,调动李成辉部去往晋东的旨意已经下发到内阁了,这内阁知道了,朝堂上该知道的必然也就知道了。
到时候,文武只会晓得,我这是在抽镇北王府的血来补你这位平西王,你才是朕认定的托孤大臣。
镇北王府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不敢吵也不敢闹的。
李飞和李倩,也不是傻子。
真要嚷嚷着这是朕和你演的一出戏,他们能有什么下场?
只会被天下认为是镇北王府不服安排,想要找借口起事罢了,到时候你收拾它不也轻轻松松?”
“呵呵。”
前头,李飞站在那里。
皇帝与平西王都很自然地不再闲聊。
李飞看见躺在龙輦上的皇帝,整个人愣了一下,要知道下午时大家还一起泡汤来着,怎么就一下子得靠人抬着了?
而且距离近了,分明能看见皇帝的“病容”。
这是……
“李飞啊。”
“臣在。”
“朕龙体欠安。”
“是……”李飞马上醒悟,“请陛下保重龙体。”
“嗯。”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有时候也得感慨上一代那三位的智慧,尤其是李梁亭。
当代人管当代人的事儿,下一代人能承袭多少香火情,说白了,还是得靠“自觉”与“本分”。
晋东有郑凡的底子做依托,自然就有站着的权力;
镇北王府,没了老王爷后,除了本分就只能本分,这不是认怂,这是识时务,大势如此。
新君肖父,可不仅仅是长得像先帝呀,先帝的手腕与冷血,新君就没有么?
只不过有些话,摆台面上说就伤感情了,不到万不得已时,大家还是喜欢和气生财。
入口处,陆冰在那里候着。
如今的陆冰,两个衙门一起抓,可谓大燕阴影下的第一人。
“臣,叩见吾皇万岁!”
陆冰跪伏下来。
皇帝笑了笑,
道:
“还有一个呢。”
陆冰挪动膝盖,向郑凡磕头:“叩见平西王爷。”
对于郑凡来说,这是一个很有把握的手术,但对于皇帝而言,他必须把自己的“后事”给安排好。
“进去吧,见见……朕的臣子们。”
“喏!”
陆冰替换了前面的两个宦官,抬起了龙輦。
原本,陆冰空留了一个把手位置给平西王的;
但平西王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赏着月色。
这时,李飞走了过来,抬起另一个把手。
队伍,
开始进入宴会。
当皇帝躺着被抬进来时,一时间全场哗然。
皇帝身子骨出了问题,这件事很早就不是秘密了;
前几日镇北王入京是太子去迎,今日平西王入京还是太子去迎,天子为何不亲自去?
自然是身子骨经不住了。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场所有人,都跪伏下来。
“诸位爱卿……平身……咳咳……”
“陛下有旨,诸位臣工平身。”
“谢陛下。”
“谢陛下。”
天子就这般被抬着,从外,进到里;
不少大臣脸上挂着泪痕,有些,更是直接失声痛哭起来。
有没有表演成分?
有,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