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难买一省心呐。”
“陛下胸怀广阔,千古帝王,罕有能及陛下者。”
“你是不是想说,你年尧当年在楚国,没这番待遇?”
“奴才不敢……”
“我姓姬,又不是姓熊,有什么不敢说的?其实吧,这事儿真不怪你家的那位皇帝,你年尧,也配和那姓郑的比么?”
“奴才,不配。”
“不是才能上的不配,姓郑的我哄好了,心窝子掏给他,我就能心安理得地带着太子,一同去他家里睡踏实觉。
你年尧,是一条饿狼,喂不熟的那种。”
年尧沉默。
“年尧,有件事,朕一直很想问问你,你心里,到底是恨朕多一些,还是恨那姓郑的,多一些?”
年尧似乎是在思索,
随即,
摇摇头,
道:
“恨不动了。”
“真的?”
“真的。”
“朕不信。”
“陛下,奴才都这个样子了,又哪里还有什么其他心思?”
“朕还是不信,你年尧,没麻木到那种地步,这也是朕,最诧异的一点。
唉,
也是,
芸芸众生之潮,能在浪前打头儿的,哪怕只是打一会儿的,也决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年尧,
朕是替你,觉得可惜了。
朕也曾问过那姓郑的,问他,怕输么?
姓郑的回答是:怕死了。
是啊,赢得越多,反而就越是输不起,天知道输一场,就得沦落到什么境地去。”
“陛下,奴才真的是已经对其他,毫无所感了。”
皇帝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
道:
“可你刚刚吃虾时,也抽了虾线。”
“……”年尧。
“可以,吃虾时还记得要抽虾线,证明还有点讲究,有讲究,证明还有心思。”
这时,侍者送上了新菜,一份烤鸭。
看到烤鸭,
皇帝笑了,伸手指着它道:
“朕以前亲自烤过鸭,京城现在最著名的全德楼,就是朕以前的产业。
所以啊,有时候朕真心觉得,这做皇帝,其实和做厨子没两样。
上好珍贵的食材,清蒸之后撒点盐,简单却又不失精致,还能借口说,这是为了吃它的本味。
而若是碰到很差的食材,得加重油重料,才能压制其腥气或者臭气,就算这样,也容易让人吃坏了肚子。
皇爷爷拉拢了和镇北侯府的关系,为了给父皇铺路不耽搁功夫,又避免给父皇以污名,就自己嗑丹药把自己活生生地嗑死了。
父皇呢,是个老畜生………”
正在吃菜的毛明才,筷子抖了抖,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可这老畜生,虽然把大燕折腾得够呛,但他临死前,还记得帮我把那蛮族王庭给扬了。
呵呵,
朕继位时,
内虽有忧,但外无大患。
就是那乾楚联手,想要折腾点气势出来,朕也有那姓郑的做帮手,给他们推了回去。
朕当皇子时,挺辛苦,挺累的,但也成了亲,生了孩子,当皇帝后,反而变得自在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你家那位熊氏的皇帝,甚至是乾国的那位太君皇帝,和朕换个位置,也不见得会做得比朕差。
局面不同,风口,自然也不同。
姓郑的曾说过,风口到了,一头猪,也能被吹上天与你讲讲那大道理。
朕,
朕的大燕,
现在就在风口上。
年尧,
这一次,
朕决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朕,
让你去晋东,让你去姓郑的手下报道。
一来,你对楚国熟悉;二来,楚国也有不少你的老部下可以联络。
姓郑的其实没有把他要如何打仗的谋划告诉朕,所以朕也不懂这一仗他到底要怎么打。
但朕就是觉得,他能赢,且肯定能赢。
你也清楚,此番局面,此番国势之下,楚国再输一场,将意味着什么?
楚国,已经输不起了。
朕让你去,再给朕把楚国这个房梁子,再用力推上一把。
朕在信里问过那姓郑的,他同意了。
所以,
你可愿意去?”
年尧马上离座,跪伏下来,诚声道:
“臣,愿为陛下分忧,愿为大燕,效忠!”
六年前,年尧曾说过一样的话,等来的消息是,妻子儿女沉溺江中。
六年后,年尧又说出了一样的话。
皇帝站起身,又一次走到外头栏杆处,看着下方流金河的景色。
下方百姓,正自发地高呼:
“预祝王爷大捷!预祝王爷大捷!”
“大燕必胜!大燕必胜!”
习惯了战争胜利的燕人百姓,对战争,早就没有了那种最为原始的恐惧。
姬成玦的父皇曾向他证明过,只要能得胜,燕人百姓,是能够忍饥挨饿的,他们的忍耐力,会很可怕。
其实,不是燕国可怕,而是老燕人的这股子风气,才最可怕,因为是在这股子的风气下,诞生了自己的父皇,诞生了靖南王和镇北王,诞生了一众愿意为大燕开疆拓土奋勇冲杀的燕地好儿郎。
皇帝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正享受着此时的氛围。
这时,年尧缓缓地走了过来,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陛下,臣真的可以去么?”
“你以为朕在骗你么?君无戏言。
姓郑的麾下有一员大将,这些年一直驻守范城,就是那位曾经的野人王。
姓郑的杀了屈培骆的父亲,间接害的人家近乎灭族,可他,依旧敢用屈培骆去建立楚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