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给忘了,季儒卿修仙的,不能将一般人的认知套在她身上。
其实是季儒卿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他脚底贴上一张昏睡符。
方经懿摇了摇他:“年哥?”季枫年睡着了。
他只好把季枫年抱到床上,不等季儒卿开口,他先道:“去天台聊,那里没人。”
他们上了天台,夜晚的凉风迎面袭来,季儒卿格外清醒。
“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你的目的。”方经懿慵懒的靠在栏杆上,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却不觉寒冷。
“我不意外。你知道的话,会配合我吗?”季儒卿的双眼在黑夜之下显得格外明亮。
方经懿在季枫年的父亲脸上也见过同样金色的双眸,他端详了许久,相比之下,季儒卿的眼睛更为明亮。
继续看下去,怕是会陷入这无边的灿烂之中,方经懿收回目光:“很漂亮的眼睛,年哥知道你的目的吧。”
“应该不知道吧,不过我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季儒卿说服自己。
怨灵终归是怨灵,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即使是她最亲密的人,季儒卿也不会犹豫。
“那拜托帮我一个忙好了。”方经懿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他没什么好失去的。
“你说,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竭力完成。”季儒卿向他保证。
“有你这句话足够了。”方经懿轻笑,转头眺望无边的夜色。
他一字一句,坚定而又真挚。
“我想听的,他亲口说爱我。”
方经懿昨天夜里接到一个任务,连夜赶去罗马,走之前他给了季儒卿一天的时间,他晚上回来时要听见那句话。
季儒卿一整晚在沙发上辗转反侧,季枫年自己在房间里睡的正香。
她先是帮季枫年追方经懿追到了意大利,现在又要反过来让季枫年开口告白。
受不了了,就好比一对情侣吵架,而季儒卿是双方的好朋友劝上劝下。
季枫年起床时只看见了沙发上的季儒卿,不见方经懿的人影。
“阿懿呢?”
“出任务了,晚上回来。”
他听说有两千万美金立马就走了,不带一丝犹豫。
“什么!”季枫年声音拔高八度:“怎么不叫醒我,我可是他的好搭档。”
“你睡得跟不省人事一样,天塌下来都叫不醒。”季儒卿当然不会说是昏睡符的作用。
季枫年挠了挠头,昨天太奇怪了,按理来说一瓶酒最多让他头昏脑涨,不至于一秒入睡吧?
反观季儒卿坐在那里一点事都没有,也不像宿醉的样子,哐哐喝的就像喝白开水。
算了,她怎么样都不奇怪,季枫年不再计较:“该回去了,我看一眼机票,今天晚上还有票。”
季儒卿怔了怔:“太快了吧,你们昨天才见面,不多留几天?”
季枫年摇头:“我回去还有公务,这几天玩的很开心,谢谢你。”
还公务,你当皇上呢,季儒卿腹诽。
季枫年见她不说话:“那我订票了。”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跟方经懿说一声,道个别。”季儒卿的话够明显了吧,或者表个白也行。
“不用了,看他过的好就够了。”季枫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跑了半个地球就为了确认这个?”季儒卿不能走,季枫年也不能走。
“不然你,还是说让你将阿懿送走?”季枫年平和的看着她。
“……你知道了?”季儒卿深吸口气,这一刻迟早要来的。
“论头脑我比不过你们两个,可我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算我求你,能放过他吗?”季枫年放低姿态。
季儒卿宁愿让他发泄一番,好过这副她做恶人的场景。
她斩钉截铁道:“对不起,不能。你也听过法不容情,放在方经懿身上也一样,如果所有怨灵都被放过,这个世界会乱套。”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她在两年前跳楼自杀,生离死别的痛苦我能感同身受,但如果她成为了怨灵,我不会手下留情。因为我想让她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而不是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她应该以人的身份去感受世界的每一面,去感受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爱和关怀。怨灵离开后会轮回转世,你可以期待与他的下一次见面,但绝不能将他留下。”
季枫年知道他这个想法很自私:“可我等不下去了,我等了太久。”
“我见过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有的失去了从小养到大的宠物;有的失去了家庭和暗恋的女孩;包括我自己,失去了母亲和朋友。”
季儒卿看着他,面无表情,她也不想等,她也想见到朋友。
可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生活带来了惊喜,同样也有惊吓。
“还记得你来昌城办理的案子么?你口中夸赞坚强的女孩,失去了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她在无数个夜里的噩梦有谁会知道?季枫年,你活的太幸福,没有经历过失去,才没有发现失去是人生常态。”
季儒卿的脸上波澜不惊,用最平淡的语气阐述事实:“你说我哥老成,他也不想的,他被唐家赶出去时才八岁。为了能在季家待下去,他拼了命的站稳脚跟。”
季枫年低着头,双手交叠,季儒卿的话令他无法反驳。
她的一字一句都正中季枫年下怀,正如她所说,季枫年一生顺风顺水,唯独在方经懿身上栽了跟头。
“抱歉,让我冷静一下行吗?”季枫年没有勇气看她,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懦夫。
“你自己待一会吧。”季儒卿留他一个人独处。
佩雷托拉机场。
方经懿来为他们送行,季枫年和他站在人群之外,并肩看着夕阳渐沉。
离登机还有两个小时,季儒卿祈祷今天别回去了。
夕阳的红晕转到季枫年脸上,他的神情有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