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没有人给她带路,宅子里信号也不好,在算她半个家的地方迷路有些说不过去。
季儒卿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经过无数的凉亭和长廊,终于,她迷路了。
这是哪里啊?她开始骂季离亭第三次,一是上山之路蜿蜒曲折,二是闲得蛋疼弄个家主令,三是把房子修成迷宫为了防贼吗?
季儒卿看着时针指向四点,为了避免走弯路以及留下来过夜,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标志性的地方划几道横线。
她揉了揉鼻子,空气中有梨子的清甜飘过,眼前白色的花瓣顺着风的方向流浪,落在她的脚边。
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呢喃细语,在静谧空荡的院落中余音绕梁,清脆悦耳的女声唱着昆曲,声线变换自如。
声音和花瓣似乎是从同一个方向飘来,季儒卿循着花瓣的方向寻去,一名身着淡绿色旗袍的女子坐在满树梨花下对着树干哼唱。
“冷落风萧楼,吹彻胡笳塞……”
“怎便把颤巍巍兜鍪平戴~”
凑近之后发觉声音缠绵婉转,柔曼悠长,清唱之下咬字清晰,吐音讲究,她掐着手指在空中弯成一道弧度,眼神始终离不开梨树,对它视若珍宝。
季儒卿在门口听了半个小时,女人意犹未尽将视线从梨树抽离,注意到了门口的季儒卿。
“你是谁?!”女人挡在梨树面前。
“我只是路过,无意中听到你在唱曲便来看看,很好听。”季儒卿急忙解释,她没有恶意。
女人瞪了她一眼:“谁让你听了?”她怎么听见的?明明结界在这里谁也听不到谁也进不来。
哈?她在这里唱曲季儒卿还要怪她吵到自己耳朵了,又不是季儒卿要听的。
“莫名其妙。”不听就不听,谁稀罕一样。
走出一两步,季儒卿像是想起什么回头看去。
一树琳琅纷纷如雨落,搭在女人的发梢、肩膀,略过她的眉眼轻轻落在她唇上。女人抬头望向花白的树冠,欲语泪先流。
五月底了怎么还有梨花开得如此茂密,季儒卿面前的梨树仿佛不曾凋零过,永远烂漫。
想来季家风水养人,定不会叫它香消玉殒。季儒卿想拍一张照,不让听曲儿,拍照总管不了她吧。
她抬起手机,却发现屏幕上一片空白,只见白墙砖瓦,不见梨树。
怎么回事?季儒卿怀疑过手机没怀疑过梨树,她凑近点试图一探究竟,女人突然出现的脸在镜头里面怒目圆睁。
“呃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季儒卿手机差点扔出去。
“不许拍,不许再凑过来,你是谁家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吗?”女人声音变得尖锐,不似唱曲那般柔情蜜意。
“我迷路了,误打误撞进来的,不好意思。”季儒卿情不自禁越过她往后面的梨树看去,高大参天仿佛快要冲出云霄。
被风一吹潸然雪落,如山顶终年不化的漫天飞雪诉说着孤寂哀伤。
季儒卿捂住心脏,为什么她会从一棵树中解读到哀伤?
好诡异,他往后退了几步,再看下去她心里堵着一块石头:“我走了。”
女人盯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梨树落英缤纷,正值盛年。
走出一段距离,季儒卿心里的沉重随着距离消散,她原地休息了一会,难以解释梨树的奇异景象用有怨灵概括好了。
她要骂季离亭第四遍了,家里有个妖树也不管管的吗?嫌风水太好招招邪是吧。
头顶有一个红色的身影飞过,季儒卿的目光被吸引,太好了,是朱雀。
“大鸟!”季儒卿高喊。
谁啊?朱雀不悦,竟敢将吾与其他凡鸟相提并论,实在可恶,它要给那人一点教训。
朱雀调转方向,从天而降,看清来人后不敢造次:“咳咳,既然是你的话既往不咎了,不过在外面还是要尊称吾为朱雀大人。”
季儒卿不听:“我要出去,你知道路吗?”
朱雀眼珠子转了转:“吾心善,带你出去好了。”哼哼,日行一善。
她们穿过竹林与溪泉的长廊,假山与池塘的庭院,高大的皂荚树和碧绿的菜畦,从不知名的庭院走到另一个不知名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