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空群看这两人都是四十开外年纪。
一个面如重枣,长髯过腹,与关二爷颇有几分肖似,一双丹凤眼也学关二爷的样子微阖成一线,看人时总有几分睥睨之态,俨然也将关二爷的傲气学个十足。
另一人颧骨高耸,圆眼阔口,花白的胡子有些稀疏,黝黑的一张脸不苟言笑,显得威势甚重,令人凭空生出几分畏惧。
两人身上都未带兵器,只是前者手里捏着一对亮晶晶的浑圆铁胆。
见两人虽然先向自己见礼,神态间却透着些居高临下的随意,马空群便也漫不经心地象征性抬一抬手,神色间也带着几分寡淡:“好说,敢问两位是何方高人?”
两人见他如此惫懒,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但人已经邀来,总要报上身份才能说正事,只得捏着鼻子各自报名。
“秦孝仪!”
“赵正义!”
马空群“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一声:“久仰。”
秦孝仪和赵正义并未立即开口,仍定定地看着马空群,秦孝仪更将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按照往日的经验,只要他们报上姓名,对方必然满脸震撼惊喜之色,然后主动提到他们“铁胆震八方”与“铁面无私”的名号,奉上大堆的溢美之词。
然而此次等了半晌,马空群只是用略带无辜和征询之色的目光看着他们,六只眼睛彼此相望,气氛越来越尴尬。
一旁的秦三见马空群不按常理出牌,将自己主人晾在当场,急忙站出来打圆场,向秦孝仪躬身道:“老爷,客人已到,是否请至凉亭内叙话?”
秦孝仪瞬间变脸,劈头盖脸地喝骂道:“没规矩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说罢,也不再理会马空群,径自转身返回凉亭内坐下。
赵正义也回过味来,知道马空群是故意如此,一张铁面变得一片铁青,同样冷哼一声回了凉亭内。
秦三满是尴尬和难堪,却还是强挤出笑脸向马空群施礼道:“马堂主,请!”
马空群丝毫不介意秦、赵二人的无礼,抬手拍了拍秦三的肩头,笑道:“跟着如此主人,着实是难为伱了。”
随即信步走进凉亭,在两人对面的石凳上随意坐下,懒洋洋地道:“本座行程甚紧,两位有事便长话短说。”
两人脸色更加难看,彼此对视一眼后,赵正义沉声道:“阁下与丁家的恩怨,我们已经做过了解。既然是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就各退一步。我与秦兄可以做个和事佬,大家一起喝杯酒互相道歉,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以免伤了咱们武林正道之间的和气,徒令亲痛仇快!”
见他越说越是理直气壮,一张黑脸上更写满了“大义凛然”和“大局为重”,仿佛当真是一位心忧天下、无私无欲的人间圣贤。
一旁的秦孝仪亦是不断颔首赞许,显得对这句话深以为然,更再一次努力睁大了眯着的双眼,目中射出凛凛寒光,满是警告威慑之意,显然是在提醒马空群要识得大体、懂得好歹,赶快答应下来,不要辜负了他们两位前辈高人的一片赤诚之心。
一时之间,即使以马空群的城府,也有些难以保持素来的从容淡定,因为这两位一个胡说八道、一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太过滑稽。
他不得不竭力板着脸才抑制住不停抽动的嘴角,木然道:“两位未免说的太过轻巧,一条人命,却不是如此轻易便能揭过的。”
秦孝仪继续的气势陡然爆发,握着铁胆的右手蓬地拍在石桌上,将两颗铁胆生生按进桌面,显示了一手刚柔并济的强横掌力:“你若执迷不悟,便是有意破坏正道和平,搅乱中原武林,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