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同科及第三进士,冤家路窄两父子

吴氏没好气地道:“老的出门,小的也出门。去吧去吧,都去和你们那些狐朋狗友厮混,今晚不回来才好!”

韩嶂刚刚由楼中一名侍女引入三楼最称雅致的“揽月阁”中,迎面便传来一句谑笑:

“青山兄姗姗来迟,是否因为嫂夫人那一关过得甚是艰难?”

韩骐登时精神大振,躬着的腰板也挺了起来:“娘,我也约了几个朋友聚会,晚饭只能您一個人吃了。”

“邀月楼”位于西湖之滨的一座小丘之上,楼高三层,人在楼上,举手揽月似触手可及。

在韩骐揣着银子摇摇摆摆走出家门,嘴里小声念叨着马骥做的那首《偶题西湖》赶往在杭州极负盛名的“邀月楼”时,他那位素称古板方正的老子韩嶂却早一步到了“邀月楼”中。

柳青听得心惊肉跳,当时便严肃无比地叮嘱马骥以后只能安心攻读诗书,绝不可再沾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此人约在不惑之年,穿一件月白色宽袍,满头乌发整齐地梳成发髻,横插了一根白玉发簪,面容清俊,意态疏狂,三绺近二尺的如墨长髯飘洒胸前。

另一人风采亦未有丝毫逊色,穿一件磊落青衫,面如中秋之月,目似夜穹寒星,两鬓若刀裁,短髯如墨染,望之予人飘逸出尘之感。

单以卖相而论,韩嶂实在逊色了不止一筹,身上穿的是一件中规中矩的团花员外袍,体态面容都有些发福,须发也略显苍色。

听得白衣男子出言调笑,他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因你乱来,已经身为执掌一省教化的学政,居然仍在此等烟花之地设宴待客,也不怕被御史言官弹劾你行为不检!”

白衣男子哂道:“十六年来,天下谁不知我顾镛的欢场浪子之名,但有先皇那句‘是真名士自风流’的评语加身,那些御史言官纵都是铁齿铜牙,也早懒得来啃我这块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了。”

他这番话说得洒脱,但不知怎地又隐隐透出些萧瑟之意。

韩嶂知道老友是伤心人别有怀抱,皆因十六前的一桩恨事,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才会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自此放浪形骸纵情声色。

正因如此,即使他身负不世之才,不仅曾高中状元,后来又著书立说,如今已隐成一代文宗,当朝那位对其信重无比、彼此既为君臣又为挚友的隆安帝李珲,此次能安排他履任这新进出缺的两浙行省学政一职,其间也必然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

“伟器,你……”韩嶂张口欲言,却又无话可说。

从来有识有志之士,多为千古伤心之人。

对方是如此,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