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和以前一样。”亚力克笑着说。
亚力克是羽淮安从菲律宾的绵延老岛带回来的两个人之一。
现在亚力克的职务是他司机,在他出席些外来移民居住的公共场合,亚力克也会参与安保工作。
之前,亚力克在菲律宾服过兵役,曾为一些政要提供过安全保障。
看着那抹正在过马路的身影。
是的,沈珠圆还和以前一样,至少在行为上。
行为上是以前的沈珠圆,自作聪明上,沈珠圆也是以前的沈珠圆。
过那十字斑马线,沈珠圆朝着温州街的路线。
车在慢车道缓缓跟随。
骗子,还说她待会要去鞋行一趟。
这条街只有一家鞋行,她刚才就从那家鞋行门口经过,看都没看鞋行一眼,想必,一出停车场,她就把她之前扯的谎给忘得一干二净。
说什么不需要他送她,她还有双鞋在鞋行,这边的路不好开车。
傻姑娘沈珠圆变成骗子沈珠圆。
这会。
骗子沈珠圆一定没把“骗了羽淮安”的事情给放在心上,更别指望她为这个心里有一丁点内疚了。
从前,在荔湾街,羽淮安没少听过“因为她是圆圆。”
“因为她是圆圆”就像是个概念。
因为她是圆圆所以可以很轻易地去原谅,圆圆是不会有坏念头的,圆圆犯的那些错都是无意的,所以总是狠不心去责怪她。
对于“因为她是圆圆”从前羽淮安是嗤之以鼻的。
彼时的羽淮安想必做梦都没想到,未来自己也会和荔湾街那群人一样,犯上一种“因为她是圆圆”的臭毛病。
因为是圆圆,所以内心变得柔软,因为是圆圆,可以轻易理解。
圆圆相信正义和善良,圆圆崇拜纯真和伟大,圆圆希望世界热闹美好。
温州街,也就七码左右的路宽,在这里,最不缺地是东方面孔。
路上十个人中就有六个人是黑发黑瞳,临近饭点,附近的华人几乎是倾巢而出,他们拖家带口前往他们喜欢的餐厅,混在这些人中也有喜欢中餐的本地人。
本地人夹杂着游客,熙熙攘攘,你稍不留意就会失去了她/他的身影,不管你多努力去寻找,落入你眼里地是清一色是人脸,各种肤色的人脸。
各式各样的人脸形成了茫茫人海,至此,你很难在那片人海中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从前,羽淮安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沈珠圆写在信纸里的那些鬼话。
曾经,沈珠圆在信纸里写到“我总是能在很多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你,我总是能在很多很多人中第一时间找到你,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些事情正在我的生活中发生着,我想,这会不会是我整天在心里想着你的样子的原因。”
今时今日,此时此刻。
二十八岁的羽淮安懂得了沈珠圆那些写在信里的鬼话。
从更早更早之前,羽淮安就知道了。
沈珠圆没骗他,更没有对他吹牛。
车窗外,茫茫人海中,他的视线没有一刻弄丢过她。
有时,她的身影会被淹没在高大的欧美人中;有时候,她会因低下头去从而失去她的身影;有时候,骑在爸爸肩膀上的孩子会阻挡住他的视线,但在只要他的眼睛能看得到的时间空间里,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沈珠圆,哪怕只有半个后脑勺,他都会知道,沈珠圆在哪。
此刻,沈珠圆停下脚步。
她在接电话。
视线定额在那个方位。
指尖轻轻触上车窗,隔着玻璃,隔着空气,隔着人头攒动,轻抚她脸——
知道吗?羽淮安正在经历着沈珠圆从前经历的一切一切。
驾驶座传来了声“羽先生。”
羽淮安收回了手。
亚力克提醒他,诺亚那趟从柏林飞米兰的航班还有五十分钟就抵达。
明天是诺亚的生日。
视线从那正在接电话的身影收回,拉上车窗防护,瞬间,车窗外的世界黑乎乎的一大片。
两分钟后,车开进通往机场方向的隧道。
沈珠圆和何素恩结束通话后没第一时间启步,而是原地站着,在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手轻触自己的脸。
好像……好像,她也说不出来。
从离开停车场后沈珠圆就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在跟着她,尤其是在她和何素恩通话时,那种感觉尤为强烈,但,她就是没感到害怕。
细细想的话,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轻抚着自己的脸,视线缓缓朝着某个方向,和之前一样,她什么也没找出,什么也没发现,更没看到类似于电影那种FBI极具隐蔽性的车辆,周围再正常不过。
是手术后遗症吗?
克莱尔医生每隔一阵就会给沈珠圆打电话询问情况。
问完情况总要交代她多休息,维持良好的睡眠作息有助于她的精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