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圆得承认,她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平安夜。
十米高的圣诞树,圣诞树下放着很多大红袜子和礼物盒,除去中央灯具,其余地照明均来自于数百盏烛光。
烛光和长餐桌上的银具相互辉映,糖果甜品蛋糕琳琅满目,壁炉的柴火时不时地冒出几朵烟灰花,氛围安静而祥和,是荔湾街时期沈珠圆想象里雪国的圣诞。
虽没有鹅毛大雪,但窗外飘着零星雪花。
食物很美味,鸡尾酒很甜,餐桌上还出现了让沈珠圆念念不忘的海鲜烧烤,一口下去,是爸爸才能烤出来的味道。
爸爸味道的烧烤,身旁坐着和沈珠圆一样热衷食物的诺亚,每吃到喜欢的,那个孩子都会喊上几句。
羽淮安就坐在他们对面,吃得很少。
这晚,吃得很少的羽淮安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臂弯处。
是荔湾街美少女沈珠圆热爱着的英姿勃发少年模样。
而她,和诺亚穿着红白相间的圣诞毛衣。
圣诞毛衣是苏西姨妈编织的。
在诺亚的努力下,圆圆和诺亚真地变成特别熟的关系,圆圆喝可乐诺亚也要喝可乐,圆圆的烧烤要沾点酱料诺亚的烧烤也要沾点酱料,圆圆瞪了羽淮安一眼,诺亚也要瞪羽一眼。
圆圆叹着气揉了诺亚头发,诺亚也是叹着气,去揉圆圆的头发。
以上,是来自于诺亚在行动上对圆圆的真情告白。
好吧好吧,真情告白很成功。
两张脸搁在餐桌上,她冲着他笑,他也冲着她笑。
“诺亚,你不能这样笑,大人才这样笑。”她对他说。
然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是诺亚的位置坐着地却是羽淮安。
“你抢了诺亚的位置。”她作势要打他。
“应该说,我等到了诺亚的位置。”
“诺亚去哪了?”
“他和玛德琳给附近邻居孩子送礼物去了,披着圆圆送给他的圣诞老人披肩。”
怎么听,羽淮安的话都有点不对劲的样子,头搁在餐桌上,目光在羽淮安脸上来来回回着。
今晚她喝了点酒。
来到米兰后,身边很多人都喝酒,不知不觉沈珠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节日周末都要喝点酒。
在酒精作祟下的眼睛所看到的世界比平常可爱了些,也包括羽淮安。
看着羽淮安,沈珠圆努力想是哪里不对劲了?可能是今晚穿着白衬衫的羽淮安格外好看,好看的她总是集中不了精神。
于是,伸手遮挡住羽淮安的脸。
这样好点了。
终于,沈珠圆想起让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羽淮安叫她圆圆了,羽淮安说诺亚披着圆圆送他的圣诞老人披肩去给邻居孩子派送礼物了。
那声圆圆羽淮安叫得很亲昵,类似于相恋多年的男女。
“不许叫我圆圆。”她警告他。
“以前,你很喜欢我叫你圆圆,我每天至少要叫很多次圆圆。”他说。
“胡说八道,你那时总是叫我沈珠圆,看不惯我时就叫我甜甜圈女孩。”手忿忿拍打在桌面上。
他静静瞅着她。
此情此景——
手从桌面收了回来,触了触鼻尖,半垂下眼帘,片刻,轻声问到:“那时在车上,你说你很想念的女人指的,是不是……是不是……”
支支吾吾着是不是,就是无法说出口。
羽淮安缓缓伸出了手,手轻轻触上了她的脸颊,哑声说道,是你。
“那个很想念很想念的女人是沈珠圆。”
此时此刻,恍然若梦。
那天在车上听着羽淮安诉说对某个女人想念时,沈珠圆就是穷尽一生智慧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彼时,她还因飞地男孩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谈及那个女人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来着。
怎么就……
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问出:“你有多想念她?”
“每个白天每个黑夜,下雨天下雪天,蔚蓝天空下,山雨来临前,潺潺溪流从眼前经过,彩虹挂在海的那一边,路过开满鲜花的林园,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嗯,这就是沈珠圆热爱的世界,而我,置身于沈珠圆所热爱的那个世界,看着那个沈珠圆所热爱的世界,时间就没有那么难熬了,这是从和她离别后,我想念她的方式。”
飞地男孩可真会说话。
如果是荔湾街时期的沈珠圆,此刻已然泪水满面。
“你都是怎么叫圆圆的?”顿了顿,补充,“我是说,那个时期你是怎么叫圆圆的,是像吴绣林女士那样‘圆圆,快下来吃饭了。’‘圆圆,别磨蹭了。’‘圆圆,你给我等着瞧’吗?”
“傻妞,亲人间才那样叫。”
抿了抿嘴。
他的手指尖轻轻抚上她眉心:“圆圆。”
有那么一瞬,她想松开嘴角,顺着他的呼唤,应答“嗯。”“我在,我在听呢。”
他告诉她,那些的时间里,多的是无意识地,一分钟就用在重复叫着“圆圆”上了,她心情好时就会跳到他身上,咯咯笑个不停,意洋洋说“你就这么喜欢叫我?”“别叫了,又不是吃的。”“圆圆。”“不是让你别叫了吗?”“别叫。”“圆圆。”“别……”“圆圆就是能吃的。”“混蛋。”很快,半天的时间就那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