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天下灭佛的事,你可知晓?”
穆风然点头。
“你救救大晋,救救百姓,就当父亲求你的。”
她说:“父亲,前面是火坑,您将女儿推入了火坑。”
穆远鹏跪了下去,穆风然泪流满面。
她的父亲,她敬爱了十七年的父亲,为了天下子民跪在她面前。
“父亲……殷洵不一定是为了女儿,我逃出宫有多不容易,您为何如此逼我?”
穆风然夺门而出,被母亲拦下。
母亲说,法华寺有个小和尚曾经来递过话。
放过,是放过心。
后来,父亲病逝,穆风然被接进宫。
她能感觉到栖和宫的守卫森严,殷洵几乎日日都待在这。
伺候她的宫女玉禾大概是初入宫,还不懂宫中不许乱说话。
也许是怕她无聊,殷洵不在时经常会和她说话给她解闷。
玉禾说:“自姑娘入宫,奴婢瞧着陛下开心了许多。”
“从哪看出来的?”她问。
“姑娘进宫后,我们有了活路。”
安德全搬来了琴,说陛下怕她闷。
本以为穆风然不会要,她却说:“拿个琵琶来。”
这是穆风然入宫第一个要求,宫人只用了一刻钟就将琵琶送了过来。
穆风然弹着琵琶,殷洵立在旁边安静地听。
一曲终了,殷洵道:“以前倒不知你会弹琵琶。”
“琴是世家贵女必须学的。”穆风然淡淡道:“我还是喜欢琵琶。”
她从小喜欢琵琶,可母亲只让她弹琴,母亲说,古琴为乐器之本,要练好。
于是她只能每日练琴,人们只知道她弹得一手好琴,不知道她其实钟爱琵琶。
她和殷洵说:“大晋开国百年,陛下不该灭佛,百姓心灵寄托之物,于国无害,于社稷无害。”
殷洵说他知道,他只是当时走投无路,一时偏激,如今已经恢复寺庙,释放僧人。
她在栖和宫安静地待着,日复一日。
突然有一天,一个女子闯了进来。
宫人们叫她冉贵妃。
穆风然看出她是那日进宫衣着华丽的女子。
穆风然看着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从探究到震惊,最后归为绝望。
殷洵很快就赶来,宫人们将她拉走。
她看见了贵妃眼里的悲哀,她也觉得悲哀。
爱上殷洵,是她的悲哀。
穆风然问殷洵为何封她为贵妃。
殷洵似是怕她生气,下令将冉贵妃送到祁川。
“她的眼睛跟我很像,殷洵,你是因为这个才将她留在宫里的吗?”
“我……”殷洵说不出口,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殷洵,我不会离开了。”
她看见殷洵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殷洵不信,他再也不信了。
殷洵遣散了后宫,穆风然知道他顶了多大的压力。
登基到现在,殷洵没有子嗣,如今遣散后宫,朝中必定不悦。
殷洵主动解释道:“南安王妃生下了个小世子,朕可以将他抱过来,立为太子。”
“阿若过得好吗?”
“挺好的,两个人经常把南安王府闹得鸡飞狗跳。”
穆风然离宫的这七个月一次都没踏入湘南,她怕殷洵会找到她。
穆风然想象了一下那俩人的相处,露出笑容。
对上他的眼睛,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能抱抱你吗?”
殷洵问得小心翼翼。
穆风然愣了一瞬,走上前轻轻环住他的腰,靠着他的胸口。
他的怀抱很温暖,穆风然鼻头有些酸。
她想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他自己不爱他了。
离宫的这一年,她走南闯北,见过花开花落,听过许多人的故事,看见过有人结亲,有人生离,有人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