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聿拜过坐在主位的陈老舅公,老舅公辈分大,前头几年陈家药铺对他家也是照顾颇多,梁聿又是头一次上门,他原本是想撩袍跪下给老舅公磕个头,不过陈家父子对了个眼神,梁聿头没磕下去,便被陈藿这个当舅舅的扶起来了。
“自家人,不比多礼。”老舅公都发话了,梁聿也不是非喜欢跪别人。
陈藿也在旁说些怜惜小辈的话语,拉着他在陈老舅公近前坐下,又把他那没出息的儿子叫过来。
“你们表兄弟多年没有见过,今日还闹了笑话,大郎上门,陈蓟这小子都不知道是那家的兄弟!陈蓟,还不过来认认你表姑家的大表弟!”后头这句话是同他儿子说的,又转向梁聿同他说:“你这三表兄你方才见过了,只是他是个傻小子,脑子里只有草药,待人接物还欠缺些,现在叫他过来与你补上见礼。”
陈藿面上说儿子是个傻小子,可陈蓟实际却不傻,他爹虽然是骂他的话,但在祖父面前也说了他脑子里都是草药,这可与草包不一样,这说的是他一心钻研医学呢!
他才十七,都还没成丁的人,就算是个半大的孩子,待人接物欠缺点,在自家人面前也没什么。
况且他平日在铺子里做抓药的药童,可没有客人说他待人接物欠缺,这也不过是他爹的谦称罢了。
他爹叫他上前与这富贵表弟见礼,他立刻打蛇随棍上,放下手里茶壶,理理衣衫上前与富贵表弟行了一礼,唤他“思安表弟”。
与陈家三代父子寒暄了不短的时间,陈藿和陈蓟这两父子问的大多都是他家如今情况还有他在甘泉书院读书的事情,陈老舅公则是多问起他的生活,也与他讲了一会儿古,还说起他和梁聿阿婆幼年的事情,梁聿也会回以如今阿婆在他家带几个皮猴时发生的趣事,也把六郎如今过继到柳家的事情与陈老舅公说了说。
说到六郎过继的事情,陈老舅公眼中似有泪光闪烁:“这么多年,也是苦了她,我……”这后头的话梁聿虽然就在陈老舅公跟前,也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后头梁聿又去陈老舅公的药房也是书房看了一圈,瞧了瞧他整理的病案。
陈老舅公当了一辈子的大夫,在写书这方面,定然是比不上梁聿的,梁聿凭着自己的经验,给他提了几个建议,倒是比陈老舅公自己琢磨写出来的东西要整齐清晰不少。
“这里容易弄错的两种草药,可以画上画像,也好教看书的人仔细辨认。”梁聿老本行就是画画,提笔沾墨,几下的功夫,两种草药就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然后旁边备注一下两种草药的不同。”梁聿瞧着陈老舅公的笔记,在两幅画上面写下两种草药的特点还有药性以及应该如何辨别的技巧。
陈蓟也跟在旁边,等梁聿的画画好,他祖父看过之后,他才拿过来细细看,还称赞梁聿道:“思安表弟,你这法子好极,我小时候背药材的时候要是有你这样的一本图谱,也可以少挨几顿竹板子了!”
除此之外,梁聿还说了好几种法子,把陈老舅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病案都整理的清清楚楚。
陈老舅公都有心把妹妹这宝贝大外孙留下来帮他一起整理他的毕生心血了。
在书房待的时间比之前在待客厅里说家常的时间还要长,直到外头天色昏黄,梁聿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几人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陈老舅公留梁聿吃饭,怕时间晚了这孩子撞上宵禁,又留他在陈家住上一晚。
陈蓟这做表兄的也是应和,让梁聿在陈家住几日,正好他一屋子睡觉,夜里他们表兄弟还能秉烛夜谈一番。
梁聿看着陈老舅公老人家一双浑浊的眼睛,还有陈家三表兄溢于言表的热情,谢过二人,也明言今日未同家人说过外宿,不回去怕阿婆还有阿娘担心,也说了他阿娘晚上还等着他抓回去的药。
如此一说,陈家祖孙两个也不好多挽留他,也怕误了柳娉娘吃药,这一家大大夫,小大夫,自然知道轻重。
不过梁聿要告辞前,陈老舅公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纸包,怎么都要梁聿收下,你来我往推辞,最后实在是老人家热情难却,又是沉脸吓唬不收下回就不要他登门了,梁聿才不得已收下这个红包。
陈老舅公送他到二门,梁聿再次冲他拱手一拜,道下次来给老舅公送上一份大礼,陈老舅公没在意,只拍着他肩膀,叫他好好读书,将来有本事做官也要好好孝敬他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