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又如真正的母亲一样给宋婉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袖,那衣袖上有几处破损,一时间是补不起来了,幸好车上也都带着替换的衣裳,一会儿换了就是。
宋婉听着这话,心里头在分析,宋府如今看起来很不错,是因为宋老太爷还在,偌大一个宋家没有分家,人家提起宋府,只会说官职最高的宋老太爷,说这是礼部左侍郎的府上。
但,宋老太爷的威名不能完全等于宋老爷的威名,也就是说她这个女儿,且是庶女,借不到多少威风,若是真的自持“礼部左侍郎府上女儿”的身份傲人,就只有被人打脸的份儿了。
她这般,宋夫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宋老爷如今只是一个县令,宋夫人连诰命都没有,别人称呼一句“夫人”,只能说是时下流行的尊称,要是真的以为自己这个“夫人”很有分量,那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起码,在秦骁这个并非继承人的小公爷面前,宋夫人是没有多少自傲的资本的。
更不可能因为损了一辆马车,险些遭遇生命危险的庶女去跟秦骁叫板,让他来赔偿。
这种默不作声tຊ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的态度,才是最正常的。
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宋婉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超脱了身体之外,从高空俯瞰下方,似乎还能看到秦骁在对那位荣王世子司马煜颐指气使,两人的身份地位,真正论起来,应该是司马煜更高,可偏偏现实相处之中竟然是这般。
再有,同为纨绔,原来秦骁和司马煜竟然不是一个圈子,不对付的吗?
这一条,宋婉以前想当然了,就好像认为美男和美男都是朋友,纨绔和纨绔都是狐朋狗友一样,可事实上,纨绔跟纨绔也是不相容的啊!
后面的路程再没什么波折,宋夫人带着嬷嬷先行一步,宋婉落后,在春巧的帮忙下于车内换了衣服,再下车的时候,就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你说,那荣王世子怎么惹到小公爷了?”
宋婉踩着台阶,略感无聊,忍不住又提起这个话头,询问春巧,春巧看了看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这长阶之上也藏不了人,她便小声凑到宋婉耳边说:“仿佛以前世子说过小公爷坏话,被他听到过,后来……”
秦骁那种脾气,能够忍过夜吗?宋婉连连点头,脸上一副“懂了”的神色。
“若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那是荣王世子。”
宋婉回忆了一番,她也算是某种固定思维了,见过了纨绔界之中鼎鼎有名的秦骁和王冲之,发现这俩人长得都不差,就觉得排名第二的荣王世子司马煜定然也是相貌不错的纨绔,可结果,对比鲜明,不能说难看,只能说平平。
就是脸颊上还带着些嘟嘟肉的富贵相少年,荣王世子,荣王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儿子,胖点儿也是应该的。
何况他也不算胖,就是脸上长点儿肉,很给荣王长脸的样子。
“我还以为……”
荣王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怎么也比一个开国公品级大,可实际上,荣王从无实权,以至于这地位就像是颠倒了似的,秦骁一个小辈也敢压着名正言顺的荣王世子欺负。
宋婉是真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每每在她以为古人很讲规矩的时候,古人都会变通给她看,一个是“盲婚哑嫁”,一个就是阶级地位了。
都说皇帝是至高,其次就是皇帝的一帮亲眷,可现在看来,有实权的大臣就是能够稳稳打脸这些人。
转念又觉正常,不然也不会有什么权臣奸相之类的说法了,哦,对了,本朝没有丞相,所以是不会存在“奸相”的。
宋夫人自去还愿,宋婉跟着拜了拜,就被宋夫人给支走了,理由就是她一个姑娘家拜这些不好,但这话,是在宋婉拜完了之后才说的,可见她心里未必就是真觉得拜了不好。
宋婉也不深究宋夫人是什么想法,这位嫡母对她还算不错,这次回来,还特意当着宋如的面儿给她添了差不多的一份首饰,宋婉十分知足。
哦,对了,还有庶祖母周姨娘通过宋夫人的手转交给她的一份添妆,也是首饰,样子有些老气,应该是庶祖母以前戴过的,如今样式不那么流行了,可真金白银,也足够让人欢喜。
宋婉特别愿意坦诚自己俗气,比起什么精致好看的,她还是更喜欢这踏踏实实压手的真金白银,方便变现,还容易携带,万一真有什么事有不谐,拿着跑路都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