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町侯口不择言, 竟是直接说了“外头那些”的字样, 倒是没有明说是什么地方的女子, 但能够被称呼一句“外头的”, 本身仿佛就带着无限的污秽似的, 不配被人明言。
瓮町侯夫人本来还端得住,听到这话, 当下也忍不得了,顾不得女儿还在场,直接对准瓮町侯怨言:“哪里是我教的,不应该是跟侯爷学的吗?有其父必有其子!”
这一句怒怼让瓮町侯指着她,手指都颤抖:“泼妇,泼妇,这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两人眼看着反目就要在眼前了,郑佩突然喊了一句:“够了!”
她一声怒吼,还没拉回瓮町侯的怒视,就直接站了起来,手中还不忘抓起那根金钗,恨声说:“婚事不成就不成吧,我又不想嫁给那秦骁,真当他是什么好人似的,我就要嫁给表哥,你们赶紧把我嫁了,也省得有什么难听的话,毕竟……”
郑佩说着,冷笑一声,手垂在小腹处,若有似无地虚按了一下,像是在暗示什么。
见状,瓮町侯夫人的脸色都变了,那如临大敌的样子让郑佩不由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再看瓮町侯,同样是怒色更甚,却又强压下来,不得不冷静思考。
女子不比男子,男子若是有了什么出格的,拍拍屁股走了也不担心若干年后有孩子来认亲给自己带来什么负担,但女子呢?还是很有可能珠胎暗结,这可真是要闹出人命的。
瓮町侯铁青着脸,怒骂:“逆女!”
他也就骂了这一句,之后深吸一口气,让郑佩“滚”,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和瓮町侯夫人需要商议的了,不必要郑佩在场。
郑佩挺胸抬头,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已经发红,脸颊仿佛都因此肿起来一些,她却像是打了胜仗一样,前所未有地痛快,勾唇轻笑,率先往外走去。
见她那副模样,瓮町侯忍不住又骂了两声,到底没有让郑佩回头,瓮町侯夫人也只沉默不语,像是已经在思考怎么善后了。
郑佩走出门去没多远就见到了郑佳柔,郑佳柔似躲闪不及,见到她正要匆匆转身,却又因为被看到了,不得不尴尬停步,面上还挂着几分温和笑意,仿佛没看到郑佩脸上不曾遮挡的巴掌印一样,笑着招呼:“妹妹可还好?”
“好,我能不好吗?看到我倒霉,姐姐应该会很高兴吧!”
郑佩没有避开,在丫鬟都低头装作看不到她面上红肿的时候,郑佳柔这种恍若无事态度,更让她气恼。
见她逼近,郑佳柔后退半步,又怯懦一样停下脚步,没有再退,眼睫不安地眨了眨,像是在恐惧着什么,她也的确没恐惧错。
郑佩抬手就用金钗狠狠扎向她腰上的一处软肉,隔着单薄衣裳,狠劲儿扎,钗头不算太尖,隔着衣裳,未必能够刺破皮肉,但这般力度……因为过于用力,郑佩脸上的表情都显得狰狞可怖了。
“嘶”,郑佳柔发出轻微的吸气声,显然是疼得很了,既不敢抬手推拒阻拦,也不敢辱骂退避,又不敢让面上的神色更显痛苦,否则又要被郑佩嫌恶,认为她“惯会装模作样”。
整个人便如风中落叶一般,瑟缩颤抖,无处可依,可怜极了。偏她面上还要维持温和神色,恍似多了主心骨一样倔强,不肯认输似的,别有一番动人之态。
见她这般,郑佩就更气了,金钗愈发用力,以至于尖头几乎要刺入皮肉之中,留下血色来。
“妹妹说的什么话,你不好,我哪里会好呢?”
郑佳柔努力忘记疼痛,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言不会有什么冒犯到郑佩的地方,连语气都好像是平常无事一样。
“你最好记住了。”
郑佩恨恨,到底也没大闹,又恨恨扎了郑佳柔几下,冲着前胸,逮哪儿扎哪儿,活像面对的不是会动的活人,而是可泄愤的木头一样,见她浑身颤抖着却不敢躲避,这才略有心满意足,转身大步离开。
等她走远了,郑佳柔身边的丫鬟才关切地问:“姑娘,没事吧?”
郑佳柔摇头笑笑:“我能有什么事,也就这样了。”
从小到大,因为被瓮町侯夫人养在身边的缘故,郑佩就一直把她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动辄就有看不顺眼发作的时候,轻的是热茶洒在身上,有衣服隔了一层,加之丫鬟们也不敢给主子上太热的茶,倒不至于烫伤,最tຊ多是毁了一件好衣裳,再得一两句责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