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药单,知道这是程白术开的,国药馆员工说道:“程医生可还真是厉害,上次开了穿山甲回去,也是只开了三天。”员工他不会开方,却因抓的多了,会看方。急性药烈性药特殊作用药,程白术只开三天,当真拿捏得稳准狠。加之这药昂贵,更是用药精准。
温母看着插电煎药壶里翻滚的药,闻着鼻尖浓烈的黄酒香,勉强压住内心的焦躁,问道:“程白术医生?他很厉害吗?”
员工笑道:“你们不学中医,倒是难得能读准他的名字。自然厉害的,院内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正式医生,能不厉害吗?”
“这请人家来看病,总不能连人家名字都读不对,这多失礼啊?”温母难得提起点兴趣,问道:“能和我说说吗?我刚到燕京,还都照顾我老伴儿去了。这程医生还是我儿子和他朋友帮忙请过来的。”
她原以为程白术一个年纪轻轻,嘴上没毛的,并不靠谱。昨日她同意请中医,不过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她已经在老家买好墓地了。这进了ICU的,就鲜少能出去的,其他家属已经目送许多家属悲痛欲绝地离开,几天渲染,她内心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员工则说:“那你这儿子和他朋友还挺厉害的,慧眼识珠。”完了,还给温母讲了一遍当初入院考核时,识破人贩子,并因此迁出一宗大案的丰功伟绩。
温母恍然,这个案例她还记得,当时全国轰动,各省份都能逮到他们的据点。川省也不例外,为此,省领导下了死命令肃正风气,进行严打。原来最初竟是因为程白术医生?
见温母稍微有点精气神,知道对方丈夫正重病在身,员工便说了几个程白术的病例,无一不是痊愈离开。温母眼里的亮光愈甚,莫欺少年穷,这医生看的是医术,又不是年龄。而且今日老伴儿不就睁开眼了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不懂?!
煎药花了将近一小时,代煎员工将药渣滤过后,再将麝香加入煮沸后才倒出分装。他交代道:“药液晾凉以后记得要放冰箱冷藏,我们以酒代水的煎药方式较少,暂时还不确定放置久了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有可能会出现药液发酸、涨袋等,尽量早些喝完。”里面这么贵的药,结果出问题不能喝,就太可惜了!
温母接过药,连连点头,“这三天必定按照医嘱服用。”
而另一头,程白术见温父十指指尖还有针孔,便不再扎手,转而给温父的十足趾尖点刺放血。动作飞快,待到温父要反应已经结束了。想起阿梅的说法,今天的护士长忍住惊呼感染截肢的冲动,主动在程白术放血结束后认真消毒。
十指尖是十宣,而十足趾尖是气端穴,同为经外奇穴,却都有开窍苏厥的急救作用。程父如今这种意识障碍的状态,和昏迷也没什么区别。
而今日的针灸选穴却是与昨天相同。
双侧内关,一寸针稍稍进深一些,直接透刺外关。许是针感过于强烈,温父醒来,张开眼睛,想要挥手打开程白术,却被温宇及护士一人一边按住。人家护士是女士,温宇让对方按的是温父拘急无力的右侧肢体,他按住温父格外有力的左侧手臂。
固定住温父的头部,直接快速进针人中,并捻针。不到片刻,温父眼眶湿润,眼泪划过鬓角。他张着嘴,喘着諵砜粗气,却发不出声。眼睛里的神光忽隐忽现,似醒未醒,最后归于没有焦点的虚无。
最后一针是右侧的三阴交,以补法为主,待到温父脚控制不住抽动三次,程白术才停下行针的手。
今天的护士长真的看见了阿梅所描述的场景,仅仅靠针灸,就能让病人流泪。还看到了在她认知中,堪称神迹的一幕,双手内关穴未有行针触碰便开始抖动,幅度既轻又小,却是非常清晰坚定。哪怕知道了,真正见到前,还是抱有怀疑,如今当真心服口服。见过这幅场景,便不会有人怀疑中医为什么能在神州大地上传承几千年。
待到药液送到,程白术便起针喂药。
离开前,程白术交代道:“一天两包即可。”
护士长同样问道:“那我们医护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因为这药行血活血之功强,服药后,血压会有所升高,但不必惊慌,药力上行到达脑部后会活血化瘀,而不是再次出血,造成更大损伤。是否提高降压药用量都可,不必过于纠结血压问题。”
护士长看了看温父,又看了看程白术,内心的犹豫终究没有问出口。
这位年轻的中医师,现中西医对立如此明显,你……
似乎是看明白了护士长内心的犹豫,程白术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治好病人是我们的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