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中风偏瘫后必用的补阳还五汤?现阶段温父还是以滋阴潜阳为主,待到肝阳平复,再考虑补气活血。程白术对周琴儿说道:“我们中医治的是证,不是病,不能看到有这个病就套这个方。”
周琴儿连连点头,韩以君若有所思,这中西医差别似乎就在这里。
开完药后,温宇确定自己煎效果更好,便要求自己煎。于是,程白术交代了一下煎药的流程,方里的龙骨牡蛎赭石龟板,需要先行煎煮半小时。温母和温宇两人听得认真仔细,温宇还特意开了录音笔和备忘录。
随后,程白术取针往温父走去。温宇纠结道:“程医生,请问我爸爸这问题这么多,应该先治哪个?”
程白术说:“自然是最迫切的,你父亲现在最着急的应该是说不出话这一点。”
中药是为了治高血压和肝风,进一步控制病情,为以后的治疗打基础。而目前危险的肝阳上亢控制住,那针灸就治疗温父的不能言语问题。
说罢,他便让温父张嘴,用纱布裹住手指将舌头带出口唇一点,就直接对着舌尖刺去。围观的温宇、温母及周琴儿都倒吸一口气,一点五寸的针扎进舌头,这视觉冲击非常强烈,他们无不觉得自己舌头隐隐作痛。韩以君凝神看着程白术的动作,这是利用痛感刺激恢复语言功能?不对,这是中枢性失语,大脑病变不解除,不可能会恢复。所以,出院带的西药里有螺内酯,就是避免大脑出现水肿,压迫到更多组织,出现更多的功能障碍。
温父自己看不见,反而不觉得害怕。温父努力控制自己的舌头,尽量不收回来,免得给程医生施针添加麻烦。可这舌头愈来愈痛,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温父想要抗拒挣扎,却又因着偏瘫无法抗争。
程白术细细捻针,针尖朝向舌根,依旧是慢针细捻,细针慢捻。专心致志,要把心气引过来,引过来后……
慢慢的,除了痛感,温父感觉胸中一口气直直冲向喉咙,急欲释放,却又不得而出。他面色憋的狰狞扭曲,这口气哽在喉咙,越发令人难以忽略,已经让他忽略了针灸的疼痛。
温宇和温母提着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温父痛苦地大喊一声,“啊——”
两人连忙扑过去,却不敢触碰到程白术,担心影响到他的治疗。两人搭在轮椅扶手上,连连问道,“怎么了?”是太痛了吗?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反而是韩以君这个局外人,说道:“他可以发音了。”
被韩以君一提醒,温宇和温母反应过来,是啊!父亲/老伴儿能发音了。两人急忙看向程白术,程白术也先不管他们,直接取出针。舌体血管丰富,温父稍稍有点出血。程白术让温宇找个纸杯给温父把血吐里面,温宇下意识看了一眼,有点黑,但是量不是很大。
起针后取掉手上纱布,程白术让温父说两句。温父有些激动,在温宇和温母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下来。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温父,温父张张嘴,简单的啊哦嗯之后,艰涩缓慢地说:“借借……程医生。”
温母抱着温父喜极而泣,而温父高兴得热泪盈眶,温宇有些哽咽地说:“我爸爸现在口齿还不是很清晰,他说的是谢谢程医生。”
程白术点点头,表示温父虽然口齿不清,但能理解他的意思。程白术说道:“够了,今日的治疗便到这里。”
温宇上前一步,问道:“程医生,讲不了话的问题解决了,需要顺便给我爸爸他偏瘫的情况针灸治疗吗?”
程白术摇头,说:“现在不行,现阶段针灸对你爸爸是非常消耗精气神的。心开窍于舌,你父亲不能说话,是心气达不到舌,便无法言语。刚刚针舌尖,把你父亲的心气心血引上来。别看着只有这一针,但这针耗气动血非常强。这时反而不能继续针灸,针灸需要引动身体的气血,本就不足,现在再强行针灸,只会弊大于利。”
温宇按下内心急切,程医生才是医生,既然程医生说不能扎就不扎。于是,温宇不好意思道:“对不起,程医生,是我心急了。”
程白术拦住温宇,说:“我知道你担心父亲,没事,能做的治疗我都会做,实在做不了也不强求。一切以病人的身体为主!”
温宇握住程白术的手,连连表示感谢程医生。多亏程白术,不然他早就家破人亡,阴阳两隔了。
一家三口来得快,离开得也快,转眼就要离开。周琴儿追上去询问,是否能够作为教学案例。柏有然有与他说过这个,说是进了医院,算是默认作为医生的教学示范和研究证明。温宇问了问父亲的意见,温父同意,因为他觉得既然作为教学案例,程医生可能会更加上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