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术还来不及阻止,向期就接过水杯一口闷了。然后,不到十秒钟,向期再次皱着脸、捂着胃开始呕吐。
老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远离那味道感人的铁桶,连带着方除旧和林依也是如此。
方除旧万万没想到,这向期竟然能吐出这么臭的东西,他隔得远,还不知道吐得啥。他捅了捅老向,问道:“你整日里给向期吃什么,怎么吐出来这么多臭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进粪坑了。这老向平日里疼爱向期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啊。
老向同样皱着脸,说道:“不都是家常便饭,我还能给他吃什么?”
他的眼神正好瞟到同样捏着鼻子的嘟嘟,连忙招呼嘟嘟过来。他们这里在门口,虽然正值三伏灸期间,走廊里都是艾灸味,但总是比不可名状之臭要来得清新。保姆连忙带着嘟嘟往门口方向移,果然过来味道就淡了。
他们这四大一小便站在门口,看着向期不住地呕吐。从最开始的轻轻松松,慢慢变得有些吃劲和费力。老向不住地看着手上的表,老人家年龄大了,不爱用手机,都是习惯用手表。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还没吐完吗?
程白术带着口罩,仿佛知道老向的焦急,说道:“稍等,要结束了。”
老向等人便只能继续等着,向期从呕吐各种奇怪颜色的痰液,到干呕。干呕的动静依旧剧烈且声势浩大,这不知情的还以为程白术诊室里有个犯了孕吐的妊娠期妇女,探头探脑却只看见一个男孩在干呕?
慢慢的,向期干呕的频率慢慢降低下来,直至五分钟都没有出现干呕声。
这时,程白术才说:“结束了。”
老向这才勉强不担心,他端着一杯水上去,正想喂,却又犹豫地看向程白术。程白术点头说道:“可以喝水,不用担心。”
向期只觉得渴得厉害,直接抢过老向手里的水杯,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喝完了他还将水杯伸到老向面前,表示自己还要喝水。老向再次迟疑地看向程白术,程白术点头同意了,这才去给孙子倒水。反复几次,喝了将近五杯水,向期才没想要喝水。
不知道是不是老向自己的错觉,他觉得向期似乎是安静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躁动。稍稍观察了三分钟,老向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向期是真的安静了很多。
向期如今八岁,身高体重远超同龄人,算是个健硕的小胖子。要是向期是个安静的脑瘫患者那是好照顾的,可是向期日常是非常容易躁动的,他不会说话,但是他会“啊啊啊”地喊,他只能通过向期的反应去猜测他要干什么。这便罢了,到了晚上,向期还会很亢奋,睡不着。这时,能走会跑的向期便会自己爬起来,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挪挪凳子、敲敲墙壁。
这便扰民了,周围的邻居知道老向的不容易,可晚上被吵得睡不着他们也很崩溃。他们也只能隐晦地和老向表示意愿,老向很痛苦,晚上便陪着他一起走,为此还加厚了房间的隔音,勉强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可如今向期年龄越来越大,他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此消彼长,他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可这向来躁动,很难安坐五分钟的向期,在吐完一堆花花绿绿的痰液以后,现在反而安静下来了?
这安顿好了向期,老向才有心思询问程白术。
“程医生,这向期吐的痰怎么……”老向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描述,“这么多种颜色?”在老向的认知里,痰液不是应该只有白的、黄的吗?怎么还会有绿的、红的、黑的,和调色盘一样。而且……
“怎么吐了那么多?!”
这时,保洁阿姨被程白术召唤过来,一进诊室同样皱着脸。她飞快地将铁桶拎走,一脸嫌弃的模样,仿佛她拎着一个生化武器,但实质上也差不离了。保洁阿姨听从程白术的吩咐,直接将铁桶拎到医疗废物临时处理中心去,当成医疗垃圾来处理。
铁桶被拎走,不到一会儿,诊室的味道便恢复正常。考虑嘟嘟这个小娃娃在,程白术只在角落里点了艾灸,免得嘟嘟直接吸入艾灸的烟气。
回到诊桌之后,程白术这才准备回复老向的问题。
“癫痫是因为痰蒙心窍、脑窍所致,痰在中医角度中分狭义和广义,狭义便是你们知道的有形之痰,像是感冒发烧时呼吸道受到刺激分泌的液体便是有形之痰。而广义上的痰既包括有形之痰也包括无形之痰,无形之痰是指我们体内的水液停滞不流动而形成的病理产物。”
“所以,向期哥哥这吐出来的都是以前在他体内的无形之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