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叙没吭声。
谈梦西说:“吵架的时候,情绪会放大,语言也放大了,我不希望你去死,只是想气你。”
游叙知道谈梦西看不见,还是摇了摇头,本来也没把那句话留在心里。谈梦西是什么人,刀子嘴都算不上,经常吵不过他,豆腐心倒是真的,他了解,过去轻易拿捏。
回想自己发出的污言秽语,还有对谈梦西的精准攻击,他认为自己也没好哪儿去,“我知道。”
谈梦西叹了一口气,生怕游叙听见,“那时候,我无法忍受你养我,你不准我复学,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我知道安心接受你对我好,就足够了,问题在于我安心不了,我天生这副鬼样子,拿了别人好处,总有种欠人什么的感觉。”
游叙“啪”地踩断一根树枝,声音低了一些:“可能年轻的我,没有获得你足够的信任。”
“游叙,我信任你,我甚至没想过离了你要怎么活。”
“那时候的你经常心不在焉,我很多次怀疑你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我厌恶这个世界,更厌恶我自己。”谈梦西尽力复原当时的心境,不加修饰,“我当时……就像巴黎综合征,我以为的生活和我过上的生活差距太大,受了重大打击。我随便去做什么,都可以养活自己,可我盲目,狭隘,觉得在社会上要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本事,又只接受自己会做的事。爱情、我自认为的个人价值,我全都想要,结果我搞得一团糟。”
游叙静静听着。
大约人在本能上会选择逃避,在即将出口的话面前,谈梦西体会到什么叫无地自容。
灭顶的羞愧,山呼海啸的内疚,预想面临控诉的胆怯,这些复杂的情绪一寸寸向内侵蚀,上演一场关于本能意志的虐杀。
直面错误和痛苦的滋味不好受,他的身体连同喉咙,不受控制地发颤,全身的细胞在抗拒和尖叫。他感觉自己正石头似的一点点裂开,有火烧了他的脸皮,又一层层翻卷着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