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伴随着时间推移,两个人的距离却变得越来越近。
“……”
岑冬生面无表情看着男人和女生的面庞靠近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
就在这时。
“砰!”
背后的电灯泡碎了,周围一下子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像戏剧演至中途,演员下台准备。帷幕被拉拢后,观众席上的人们皆保持沉默,静静等着下一幕的到来。
因为紧张,或是畏惧,伊清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别怕。”
岑冬生轻声说。
他抓住了少女的手,以示安慰。
那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随后反过来主动握住。
……
黑暗中出现了一点烛光。
尽管是唯一的光明,那光并不能带来任何安心感,反而透着一股人血般的红,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为什么?为什么?别抛弃我……”
“我要结婚了。”
他和她的声音从大幕之后响起,时而高昂,时而低沉,一句又一句,不断交织在一起。
老师,如果我把事情说出去……”
“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话语的交错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激烈,如同鼓点。
令人不安的红色正在扩散,就像一蓬又一蓬的鲜血,被泼洒在了作为背景的漆黑幕布上。
“啊——”
然后是一声惨烈的嚎叫。
“救命——不要……!”
大幕背后,少女凄惨地呼喊着,伴随着男人的喘息。
黑暗之中,不见他物,却只听见那声音连绵成一片,如同放入大锅中煮沸后浮上水面的杂质,混沌而嘈杂,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切,最终——
“轰隆!”
首先是炽白色的光亮,刺破无穷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惊人的雷声,在云层中滚滚穿行,淹没了其它一切嘈杂音,所有的背景音归于虚无,只剩下自然界的雷声、风声和雨声。
巨幕再度缓缓拉开。
岑冬生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迎面而来的是淋漓的水汽,像浪潮拍打在他脸上。
他抹了把脸,指尖传来清晰而真实的雨水反馈,湿漉漉的阴冷顺着衣服往里头流,渗入骨髓。
这就是鬼屋……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从封闭的学校宿舍,来到了一个暴风雨之夜。
附近环境看样子是一片小树林,丛生的灌木和藤蔓,在朦胧的雨幕中影影绰绰。
远处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正穿着黑色雨衣,拿着铁楸,一下又一下地铲起泥土。
他的脚边是大号手电筒,没有关上。
雪白的光柱照亮了黝黑的泥土地面,和躺在浅坑中的年轻女性赤裸的尸体,她的头颅深深地凹陷下去,面部有着巨大的创口,却仍能看出死去时的痛苦。
又是一道电光闪过,映照出男人的面容,他的神情在恐惧、紧张与狰狞中不断变幻。
……
岑冬生是个合格的观众,所以他一直都只是看着。
不过,他很快注意到旁边的女孩,她正低着脑袋,一手紧紧抓着另一边的手臂,一言不发,纤瘦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夜雨,还是由于亲眼目睹却无能为力,发生在遥远过去的悲剧。
铺天盖地的滂沱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让原本就杂乱的头发变得更像水草了。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岑冬生联想到了被人抛弃在纸箱里的流浪狗……这孩子看着怪可怜的。
他叹了口气,脱下身上有些破烂的外套,盖在了伊清颜的脑袋上。
不论是鬼屋中突变的环境,还是导致鬼怪诞生的种种悲剧,看久了,他早已习惯。
可对于现在还是个普通女高中生的伊清颜来说,答案显然并非如此。
“谢,谢谢哥……”
她抓紧了身上的衣服,小声说。
“不用谢。”
——但她迟早会的。
不止会习惯悲剧,她还会用自己的方式贯彻信念,亲手去改变,亲手去扭转,以及……
亲手去制造。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还是没必要太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