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之上,女眷们或三两成群,或形单影只,缓缓步出,每个人的面庞上都挂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仿佛是夜色中隐晦的月光,既明亮又带着几分阴影。
“哎,真是世事难料,顾盼盼竟是如此女子,竟敢在佛门净地之中行那苟且之事,更是在佛祖慈悲的目光下,肆意玷污了这片圣洁之地。”一位夫人压低声音,言语间满是不屑与震惊,她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扫过常念,又迅速移开。
常念与这些议论擦肩而过,每一句低语都如同寒风中的细针,轻轻却又深刻地刺痛着她的耳膜。她心中虽有波澜,但面上却是一片波澜不惊,只是那紧握的双拳泄露了内心的一丝波动。
“你们可曾亲眼目睹?赵夫人匆匆赶来之时,那顾小姐非但无悔意,反而恬不知耻地紧拽着太子殿下的衣袖,仿佛一切皆是理所当然,真是……令人唏嘘。”另一名女子接过话茬,语气中满是对世态炎凉的感慨,同时也不忘投以常念一瞥,似是在探寻她的反应。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这样的做法呀!长公主殿下最是礼佛,又是殿下寿宴,如此荒唐放诞,长公主殿下必定震怒。我看,赵家要完了。”
“嘘,别说了……”
女眷们点到为止,各自登车离去。
她心中明镜似的,深知若非顾盼盼暗中相助,赵须那等人物,绝无可能突破长公主府铜墙铁壁般的防卫,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掳走。这般周密布局,背后动机岂会简单?
顾盼盼,她所为,难道仅仅是为了策划这一出看似荒谬至极的戏码?这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与算计。
思绪正纷飞间,府邸深处忽地传来一声焦急与关切交织的呼唤,如春风拂面,却带着几分急切:“念念!”
顾瑾心,那位温婉而坚韧的女子,匆匆自门内踏出,步伐中带着不容忽视的慌乱,面上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可能的责备。她轻声细语,仿佛是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又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焦急:“你这孩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瞧瞧,小脸儿红得跟桃花似的,可叫人担心。”
常念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反手紧紧握住顾瑾心的手,那温暖透过掌心,直抵心田。“瑾心姨,我真的没事。”她轻声回应,目光中闪烁着坚定,“方才我在外头,隐约听见有人议论,说是表姐……出了些状况?”言语间,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不愿让顾瑾心过分担忧自己。
顾瑾心的神色微微一滞,轻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难以启齿。她温柔地将身旁的妹妹顾瑾澜引向一旁静谧无人的角落,目光中满是复杂与无奈,轻声细语地解释道:“顾盼盼与太子在佛堂之中行那苟且之事,不料被一众女眷撞了个措手不及,此事一出,天家颜面扫地,长公主得知后,更是怒火中烧,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常念心中原本翻腾的怒火,竟在这一瞬间悄然熄灭,只余一片唏嘘。她暗自思量,这世间之事,果真是报应不爽,来得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忽而,一抹灵光在她心头闪过,她忆起温衍今日身着内侍赭衣,匆匆而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情景。这不禁让她猜测,温衍在踏入这纷扰之前,或许已悄然踏入了长公主府的深邃之中,那身赭衣,不仅是他身份的伪装,更是他心系她安危,不惜以身犯险的见证。
她蓦地转身,目光如梭,在熙熙攘攘的马车与宾客间穿梭,急切地寻找着温衍的身影。然而,人海如潮,少年的踪迹早已隐匿于这纷扰的尘世画卷之中,无处可觅。
“念儿,你在看什么?”
顾瑾心温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她轻步上前,玉手在常念眼前轻轻晃动,眉宇间凝聚着不解与担忧。“这一个时辰,你究竟去了哪里?真让我心急如焚,你可知道?”
常念闻言,眸光微沉,仿佛被什么沉重的思绪所压。她轻启朱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阿姐,此事复杂,非一时半刻能尽述,我们还是回去后再细细道来。”
坤宁宫内,佛殿庄严而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皇后冯氏身着素衣,青丝未束,静静地伫立于佛像之下,宛如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她手持火引,缓缓靠近铜架上的香炉,袅袅青烟随之升起,与殿内缭绕的梵音交织在一起
冯皇后,一位慈悲为怀、茹素修行、对世间万物皆怀怜悯之心的佛门信徒,她的心地纯净得连脚下的微小生灵都唯恐伤其一毫。这份慈悲,如同磁石般,悄然拉近了她与同样沉浸在佛海深邃中的长公主之间的距离,两人心灵相通,共谋一桩国之大计,终是将宁檀稳稳托举至太子之尊,开启了其储君之路。
“那孩子,还在承德殿外,以膝为阶,虔诚跪拜吗?”冯皇后轻声细语,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仿佛能穿透夜色,望见那孤寂的身影。
“回禀娘娘,正是如此。陛下龙颜大怒,亲执御鞭,责罚太子十记,更命其于殿外反省,此等严厉,实属罕见,足见陛下心中之怒,非同小可。”崔暗,那位身着赭色华服,腰佩玉带的老成太监,恭敬地立于皇后身侧,手执银剪,细心调整着烛火,以防夜风侵扰。
“陛下因怒而旧疾复发,刚服了安神之药,此刻正于寝宫休憩,言谈间,不乏对太子的深切期望与痛心疾首。”
她深知,这宫墙之内,对于太子,她既有慈母之心,亦有皇后之责,此刻,唯有默默祈祷,愿这风雨过后,能见晴空万里。
,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因心绪微澜而略显温热的脸颊,目光逐渐凝聚成一片沉静的海,缓缓道:“不必了,我亲自踏入那扇门扉,去寻找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