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个个都忘了,她是订过亲的。
她订过亲!
她和冕州城外竹里村徐家的徐伸,幼年便订下亲事。
若是没有后来的变故,她早就嫁了过去,早就成了徐家妇。
可现在,他们都不想认这门亲。
他们嫌徐家人丁单薄,无人帮扶。
他们嫌徐大哥父亡母丧,连守了六年孝,嫌他命硬克亲。
他们怕她嫁过去,他们就成了徐大哥的亲人,被克的变成他们。
他们还嫌徐大哥家境贫寒,她若嫁过去,不仅帮不上娘家的忙,没准还需要娘家帮衬。
徐大哥上门,他们把他赶走。
她被关在屋里,不停地拍门,嗓子都喊哑了,手掌都拍肿了,也没人放她出去。
包括她娘。
方家,唯一心疼她的,可能只有她娘。
她哭着闹着不肯嫁时,她娘会搂着她,陪她哭上一整夜。
可也就这样了。
旁的,她娘既做不主,也没胆子做。
方红娇的眼神冷了下来,“娘,怎么是你来?你也是来劝我,去嫁给钱家那个老头子,当他的第十七房小妾?”
正盯着外头大白一展鹅威的细雨,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忍不住扭过头。
“第十七房小妾?”
下山至今,还听过说书先生的故事,细雨当然知道什么是小妾。
“娇娘大度纳小妾,喜得麟儿月圆人亦圆……”听过的故事不经意又想了起来,细雨连连呸了数口。
晦气。
咦,故事里叫娇娘,刚才那位大婶,喊的也是……娇娇?
真巧哎。
下山至今,除了青峰镇的那个邱大傻子,她还没见过有谁真的纳妾——横山镇宋府被细雨抛到了九霄云外。
邱大傻子好像也没纳十七房小妾。
谁呀,竟然比邱大傻子还傻,纳十七个小妾,也不怕累死。
细雨来了兴趣,也不管人家两母女气氛如何,在谈什么,她凑过去问道:“谁,谁娶了十七房小妾?”
方红娇听见她问,也不隐瞒,“冕州城里有名的钱大善人。”
钱大善人?
细雨想了想,“前头有一座善人桥,跟他有关?”
身后站着一直没出声的家丁开口了。
“小子,算你识相,善人桥便是我家老爷出资修建的。只要从善人桥上过的,谁不夸一句我家老爷行善积德,造福一方?”
细雨眼一瞪,“问你了?要你多嘴!”
那家丁不忿,但看到细雨捏起的拳头,识相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