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擦拳磨掌,你来我往

万历明君 鹤招 3278 字 1个月前

冯保似乎早有所料,迎了上去。

百官怔然回头。

只见来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宪于,他捏着两道懿旨,却并未展开宣读。

反而看向张涍。

张涍被这一盯,下意识身子一激灵。

曹宪于温和一笑,开口道:“张御史,李太后有口谕给您。”

言语之间,倒是颇为客气,但明眼人都知道,张涍这是要倒霉了。

张涍平缓情绪后,很是坦荡地下拜:“臣恭听。”

曹宪于收敛了笑容,捏着嗓子道:“广西道御史张涍!我不过途径中极殿外,便听到你咆哮御前,你究竟要何为!?”

说罢这一句,曹宪于抬了抬眼帘,对着百官道:“皇帝初御极,便有人欺我孤儿寡母,纠仪官眼睛是瞎的吗?”

“广西道御史张涍,殿前失仪,惊扰少帝,即刻扭送回家思过,罚铜一月。”

说完这一句,才朝慈宁宫方向行了一礼,示意口谕说完了。

这道口谕念完,殿内莫名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张涍本倒是有这个心理准备,他只是起投石问路的作用,马前卒罢了。

元辅和台谏肯定不会现在回护于他。

只能自己硬抗下来,日后才有厚报。

不过,虽明知这是要交出去的投名状,张涍此时还是忍不住额头冒出冷汗。

终归是在直面一名秉政太后的怒意。

“走吧,张御史。”

一道声音惊醒了张涍,抬头看到冯保和蔼的神情。

冯保见张涍迟迟没有动作,也不急着催促,反而问道:“莫不是张御史还要抗辩?”

他又回头看向纠仪官,又看着高拱:“诸位,不会觉得张御史方才举止,没有殿前失仪吧?”

纵使要回护,也不会有人敢公然指鹿为马,那是要被清君侧的。

冯保见高拱默不作声,台谏葛守礼别过头去,这才笑了笑。

随着与曹宪于点了点头,便有人要张涍一左一右架起来。

张涍冷哼一声:“本官自己会走!”

……

张涍被赶回家了——被金吾卫扭送出午门的。

这当然说不上多大的惩罚。

毕竟国朝历来有广开言路,不罪言官的成例在。

更别说如今高拱强势,李太后还真没法拿个殿前失仪的理由,就轻描淡写地重惩一名御史。

至于后面怎么打击报复,就看各人手段了。

处置张涍是口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随手拍蚊虫,添头罢了。

此外的两道明旨,才是重头戏。

曹宪于展开一道懿旨,念到:“以原司礼监掌印孟冲身故,冯保侍奉年久,忠恳任事暂替,不日由权转实,着内阁、各部司知道。”

百官恭顺地听完小太监宣读完懿旨,不时瞥向冯保。

孟冲怎么死的百官难道不知道?

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才下内阁补手续。

先射箭再画靶子这种事,也就没卵蛋的货色不需要顾及脸面了。

朱翊钧也隔着冕旒静静地看着冯保。

这位大伴,做事还是老道,滴水不漏,得了高拱要找麻烦的消息后,立刻就知道提前请李太后的明旨,补全自己的短板。

一道懿旨,直接完善了任用司礼监掌印的流程,将位置扶正。

但他更在意的是,冯保对李太后的了解与影响,当真不容小觑。

竟然直接就在自己登极临朝的朝会上下旨,甚至等不到第二天。

张涍这个区区马前卒,刚探头就被李太后一巴掌扇回了家。

李太后对冯保的信重,到底有多深厚!?

“元辅,还请接了旨。”那太监催促道。

高拱不表态,一时还真没人敢去接旨。

他的门生,吏科左给事中宋之韩,更是频频看向高拱,只要座师一个眼神,他就敢冲锋陷阵。

一时间,目光都聚焦到了高拱身上。

朱翊钧也不例外。

只见高拱双目微合,似乎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臣等领旨。”

冯保暗道一声可惜。

反正他屁股都坐下了,高拱不接旨孟冲也不能复生。

甚至于,乐见高拱继续与李太后僵持,抗旨不尊。

曹宪于见这道懿旨送了出去,又展开另一道。

唱道:“新帝登基,我孤儿寡母,不熟识朝官,依照旧例,百官自陈任上得失,奏与皇帝了解知道。”

他方一念完。

百官立刻便露出惊容,甚至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所谓自陈得失,当然不是字面意思上的,向皇帝做工作总结这么简单。

而是自请致仕的委婉说法!

国朝向来便有此成例,新帝登基,百官便要自行致仕,留与不留,都在皇帝一念之间。

相当于给了新帝一个重组领导班子的台阶。

但是,成例就是成例,皇帝与朝臣有默契也就罢了,这下懿旨催促,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这是赤裸裸地在敲打百官!

结合第一道懿旨,分明是在说——有胆与冯保为难,那就别怪我将自请致仕的奏疏准了。

百官不由面面相觑。

话虽如此,这旨,还是要接的,这种没有实际命令的旨意,没有抗旨的必要。

给事中从曹宪于手中,接过了两道懿旨,并无多余言语。

曹宪于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仿佛从未来过。

只有殿内诡谲的气氛,提醒着百官方才发生的一幕。

……

殿上的事,很快便发酵了。

高拱与冯保,各自开始了明目张胆的斗争。

先是台谏,不过短短两天,便有数名御史,纷纷弹劾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