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怀黄佩紫,越凫楚乙

万历明君 鹤招 3109 字 2个月前

王崇古静静听着,并未翻开奏疏。

等张居正说完后,王崇古才摇了摇头:“内阁机要,我岂能旁窥?”

被自家外甥讲解一番后,他也明白首辅跟皇帝关系紧密。

尤怕这是张居正要给他下套。

警惕之下,不肯露半点口风,免得说错话。

张居正又从一旁拿起一份奏疏,认真道:“除了这种奏疏,还有刑科右给事中侯于赵等人。”

“说,日食星变,迭示灾异。去岁二冬无雪,今春祖夏少雨,风霾屡日,雷霆不作。”

“二麦无成,百谷未播,天下将有赤地千里之状。”

“这是因为有人罗织罪名,陷害大臣,有人任人唯亲,霍乱朝纲。”

“希望陛下能够学习先帝,任用贤臣,无为而治。”

王崇古面无表情。

这话说的是南直隶案,海瑞戕害大臣,内阁助纣为虐,他自然是听得懂的。

但他不明白张居正说这些,是什么目的。

只沉默着不接话。

脑海中则是飞速思考起来。

是试探与自己有没有关系?

还是准备要拿这些言官杀鸡儆猴,威胁自己?

王崇古不动声色,实则心念电转。

张居正又拿起三道奏疏,给王崇古一一念完。

全是攻讦内阁、海瑞等人的,指桑骂槐,一目了然。

过了良久,张居正看了一眼王崇古。

叹了一口气:“学甫不必这般警惕我,我只是想让学甫看看,如今中枢,有多少蝇营狗苟之辈。”

这些言官,针砭时弊的本事是没有的,但是借着针砭时弊的机会,攻讦同僚的本事,却是一等一。

张居正顿了顿,看着王崇古,认真道:“学甫,似你这般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多了,整饬军备,平息边患,都离不得伱。”

“我与定安伯,都希望你认真做事,待到平息鞑靼,青史上少不了你的功勋。”

“而不是为了乡党,晚节不保。”

一番话情真意挚,肺腑之言。

但在心怀警惕的听者耳中,感觉却不一样。

晚节不保!?

果然是来敲打胁迫自己!

王崇古终于按捺不住,皱眉反驳道:“元辅这是夸我还是损我?我又何来晚节不保一说?”

“莫不是中枢财用不足,就想杀鸡取卵?也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王崇古不忿之下,语气也陡然激烈了起来,甚至无心弯弯绕绕。

什么晚节不保,到了他这个位置,还没有听说贪污是罪名的!

更何况以他的功勋,已然是策勋告庙,荫胄旌功,可以光明正大说一句,为国朝立过功,为皇帝流过血。

哪怕领块免死金牌,都绰绰有余——虽然皇帝没给,但他自己让杨博弄了一个金书诰命,也是问心无愧。

这种有功之臣,没有封赏也就罢了,还说他晚节不保!?

难道就因为是山西人,就要莫须有他一个结党之罪!?

轿子摇摇晃晃,里面的两位中枢大员,气氛突然急转直下。

张居正看了一眼外间,已然是要到了午门。

他也迎上王崇古的眼神,突然展颜笑道:“陛下连高拱、徐阶都能容。”

“学甫又何必自己吓自己?”

他别过脸,看向轿外,意味深长道:“今日寻你,并非前来问罪,只是面圣之际,有言嘱咐……”

“陛下宵衣旰食,肩挑苍生。扫清鞑靼之心,十足赤金,要仰仗学甫之意,更是完璧无瑕。”

“若是学甫初心不改,心志未变,不妨多思多虑。”

“稍后入宫,京营之事,也劝学甫三思而后言。”

“若是届时有万分拿不准……”

说到这里,张居正顿了顿,一字一顿道:“学甫若是信得过我这个一心为国之人,我可以身家性命,为你作保!”

“万望三思!”

张居正说完这里,也不等王崇古表态,便将王崇古请出了轿中。

轿子在王崇古的目光当中,一颠一颠地离开。

王崇古则站在原地,神色疑惑,皱眉沉思不已。

这是替皇帝谈条件?

还是想拉拢自己?

亦或者,提及什么身家性命,是在恐吓自己?

带着疑惑,王崇古也没先去兵部,径直去往了西苑。

有太监上来迎,他都忘了回礼。

只是脑海中想着张居正方才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就被领到了承光殿。

他正要收摄心神,调整仪态,进去面圣。

只见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快步走了出来,一把挽住了自己的手臂:“王卿来的好早,吃过早食未?不妨与朕一同就食?”

王崇古这才反应过来,是皇帝又在玩礼贤下士这一套。

他连忙就要推脱。

只见皇帝拉着他往前走,头也不回,语出惊人:“对了王卿,杨阁老已经三度请致仕了,朕也不好再留了,你入阁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