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守备丘乔,把持岳阳卫,纵匪过境。”
“岳阳王府辅国中尉朱英琰出面。调度各方,居中策应,勾连水匪,指挥矿贼。”
话音刚落。
朱时泰适时插话:“水匪是岷藩蓄养,物证跟口供,指向黎山王府。”
海瑞沉声道:“洞庭守备丘乔是收受了贿赂,已然被赵贤明正典刑了,不过,行贿的行商已然落网,供述称吉藩辅国将军朱常汶所指示。”
栗在庭点了点头,看向梁梦龙:“事情布置如此周密细致,乃是因为襄藩与荆藩,勾结了按察使杜思,提前探知了汤宾的行踪,随行官吏等。”
“至于朱英琰与矿贼,应当是为东安王朱显梡所支配,刚查到一半,还未定论。”
事情说到这一步,梁梦龙总算是明白了大致的轮廓。
后面的事,自然也就是如他今日所见。
钦差追查愈发急迫,岷藩黎山王府、楚藩东安王朱显梡、吉藩吉藩辅国将军朱常汶、按察使杜思,一一浮出水面。
乃至盗掘矿山的老账,都被翻出了出来。
某些人不得不狗急跳墙,玩了一出,损友军八百,杀敌军一千的事。
企图藉此,营造皇帝削藩,凌逼宗室的舆论——消抹调查张楚城案的正当性,进而抹黑皇帝阴狠毒辣,欺辱亲族,乃至构建一出帝逼王反的戏码来。
鼓噪湖广宗室串联的同时,也让外省诸亲王,如蜀王、晋王等兔死狐悲,上奏声援。
同时,此事又涉及到按察使杜思、洞庭湖守备的官吏,官场上未必还愿意看到继续查下去。
听栗在庭说完,梁梦龙终于心底有了谱。
他将大致的状况捋了一遍后,好奇道:“兵备佥事戢汝止的手令,是巡抚衙门的,赵贤竟未涉案?”
栗在庭欲言又止。
海瑞见状,直言不讳插话道:“此事乃是布政司借调小吏所为,人已经失踪了,梁巡抚不妨问问陈瑞,是否知情。”
布政司的事,自然要问布政使。
当时的俩布政使,汤宾死了,自然就只有问陈瑞了。
栗在庭欲言又止,是因为梁梦龙与陈瑞都是嘉靖三十二年进士,乃同科身份。
又恰好同为张居正所录取,同一座师门生,亦是同学。
有些话,就不好说得太明显。
但海瑞没这个顾虑,直截了当表示,他在怀疑陈瑞。
梁梦龙默然。
这话他也不好接。
毕竟陈瑞是张居正门生,又是湖广布政使——张居正就是湖广人。
这情况,多个心眼的人都会多想想。
更何况中枢让他来湖广,新任布政使徐学谟也是张居正的门下,这意思也太明显了。
中枢这么给张居正面子,丝毫没有起疑。
他这个做学生的,为防不利于自己座师,他更不能轻易对陈瑞指指点点。
于是只能沉默。
梁梦龙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那如今湖广的当务之急,便是平息荆府之事,以及坐实东安王朱显梡罪证了罢?”
他没提陈瑞的事,既然没证据,查不清楚,何妨难得糊涂?反正也就伪造印信的事,也说不上多大。
毕竟是首辅学生嘛,要真是出了什么事,给外人递了刀子,影响朝局,那就不好了。
他不在中枢,但多少明白一个道理——大局为重呐!
话音刚落。
朱希忠再度开口,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看了看海瑞、栗在庭、梁梦龙三人,摇头道:“荆府的事,我来罢,你们只将东安王事查证,张楚城案便能结了,尽快回京复命,还能赶上陛下万寿节。”
朱希忠与邬景和对视一眼,前者继续道:“别的手尾,我二人一并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