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虽说龟毛又自视甚高,但不得不说,他的节目所安排的演唱设备的确是最顶级的。
隔着老远,苏成意就看出来了台上的歌手手里握着的话筒是一个叫森海塞尔的牌子。
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价值大约是有六位数左右。
话筒都是这种级别了,影响整体收听效果的音响自然更加昂贵。
除去这些硬件设施以外,苏成意还特地观察了一下旁边的伴奏团队。
好家伙,显然也是砸了大价钱。
台上的歌手第一句词唱出来,音质极其丝滑,人声与伴奏融合得天衣无缝,周围很快是一阵赞许的喟叹声。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演出效果,可能就会有掌声了。
旁边的小郑也有些惊讶于这演出效果,暂时收起了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决定先当好一位高素质听众。
不然旁边的大哥估计真要上演真人快打了。
苏成意微微后仰,将身体陷入座椅的软背中。
不得不说,抛开其他因素不谈的话,看这样一场演出的确是一种享受。
而且歌手的个人实力的确过硬,比起大家听习惯了的CD来说,现场经过改编之后的曲调又要更加激昂、更让人心潮澎湃一些。
苏成意想,这首歌听得最多的时候,好像还是通过苏泽朗的车载音响,劣质得像是上世纪旧货市场淘来的破音响。
不是现在那辆很有些土豪气质的林肯领航员,而是从前的一辆二手现代车,折算下来大概也就三五万块钱。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苏成意依然对那辆车记忆犹新。
车身是很土的宝蓝色,左侧车门贴了很不合衬的轻松熊贴纸,为了掩盖一道食指长的丑陋划痕。
买车已经快把苏泽朗东奔西跑的演出费都给掏空了,自然没有钱再去喷新漆。
但是苏泽朗开着车回来的样子简直像是部落里斩杀了棕熊的最佳猎手,神气十足。
他站在楼下嚷嚷着要带苏成意出去兜风的时候,恰好被下班回家的杨柳抓个正着,气得差点连人带车一块给他砸了。
小时候的苏成意趴在窗前,看着两人你追我赶地吵架。
杨柳说天杀的家里连肉要一块分成两顿吃你还敢买车?!苏泽朗边跑边顶嘴说他买车也是为了这个家好,这样她晚上下夜班自己就可以开车去接了。
副驾驶一定是留给儿子坐的,引擎盖上永远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挂在前面的平安符是表面上骂骂咧咧的杨柳连夜去庙里求的。
歌手唱得深情,而苏成意闭上眼睛,好像就嗅到了劣质皮革座椅,以及驾驶座传过来的廉价纸烟味道。
苏泽朗初提新车,很是嘚瑟,执意要带着儿子开车兜风。
苏成意讨厌烟味,就默默将车窗开到最大。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风声将曲调吹得很遥远,驾驶座的苏泽朗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着将来的计划。
说自己迟早要挣大钱,供儿子上最好的私立学校,给老婆买最阔气的大别墅。
最后再换上一辆林肯领航员,他看中这款型号好久了。
关于这些,苏成意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毕竟那时候他也没有认真在听苏泽朗说话,虽然年纪小,但是也知道这叫画饼。
他的关注点在于这车的马力也太弱了,感觉铆足了劲,也追不上前面那辆保时捷的车尾灯。
苏成意睁开眼睛,看向舞台中央唱得十分动情的歌手。
那时候苏泽朗所说的梦想,似乎都已经达成了。
只不过上私立学校的不是儿子,住大别墅的也不是杨柳,只有那辆领航员的驾驶员没变。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歌手唱到最后一句,语调里恰到好处的哽咽和颤抖,让本就动人的老歌变得更加动人。
苏成意隐约听到隔壁的隔壁那位满脸横肉的大哥隐隐抽泣的声音。
大哥也是真动了情了。
苏成意垂下眼睛,将被牵扯出来的思绪都收回心里。
虽然他也觉得动容,但性格使然,他不会轻易将这样的情绪外露。
现在就是希望大哥别哭了,万一哭得太有节目效果了,一会儿把摄影师吸引过来了可怎么办?
小郑往旁边挪了挪,小声跟苏成意搭话:
“欸,这就叫回忆杀。瞧把咱大哥杀的。”
苏成意瞥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嗓音。
“怎么没给你杀了?”
“啧,不知道,没那种感觉。直接PASS,PASS。”
小郑晃了晃手上的投票器。
下一秒,苏成意就把他的投票器夺了过来。
“干啥?!”
“我瞧着这上面好像只有8号键是好的。”
苏成意一本正经地说。
“服了伱了!我说着玩呢,肯定得投咱们自家艺人啊。”
小郑笑了一声,摇摇头,重新坐正。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歌手鞠躬下台,主持人重新上场。
苏成意刚把“摄影师被哭得太卖力的免费演员大哥吸引过来”这個晦气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除,就真的有人悄然无息地溜到了他身边,猝不及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成意很警觉,马上拉开距离。
“?”
虽然没有出声,但他这样抗拒的动作也让对方很快缩回了手。
苏成意打量了一下对方,确认是不认识的人。
“那个,是知矜尘老师对吧?”
这个称呼一出,苏成意就猜到对方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