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学三郎二十才娶亲,”李载笑着说道,成了亲再封王,即便李玖无心于储君之位,他这一脉也算有个交代。
原本紧蹙眉间越发难以舒展,与朝中重臣结为家翁,他即便无心权位,可那家翁未尝会放过自己,忙回绝道,“阿泗心性未定,只怕会委屈了小娘子,再过几年等他性子沉些再谈不迟。”
李淳小口的饮着佳酿,心却全系于这场谈话间,五叔的态度颇令人玩味,似乎时刻与圣人戒备着,四叔的心绪怕也宁静不得。
“那便依你之言,”李载放下酒盏轻笑道,此子可贵在于不承宠,你如何待他他皆不以为然,较三郎多了些风骨,李玖李宪择一子而立吧,他被李蠡折腾的实在累了,这至尊之位盯着不放的太多!
各怀心思的宫宴散去,李淳独自一人走在后头,与她一向不争不抢的性子一般,只着了单薄的衣裳信步走在朱雀门的大街上。
鼻息之间尚带着酒气,喝出一口白气,迎着风一会便消散了,李淳迈着的步子忽然停了下来,朱雀门的尽头是李玖牵着马正看向她。
“五叔,”李淳带着笑意朝他深深鞠礼,哽在心头的不甘让她带着几分恨意,连带着她的眼眸都有些赤红。
“宫宴上是何佳酿,让你都成了这般姿态,”李玖无奈的说道,他记忆里的李淳皆是克制,全然不是今日这般有股难以名状的恨意。
李淳眼眸的笑意愈加深了,“五叔没有品尝过,如何能知它的醇香。”
“就是因为尝过,此生难忘,故而五载不曾回长安,三郎可是也被迷醉了,”李玖望向她,满是怜惜,自小没有阿爹庇佑的三郎这些年在宫里是如何煎熬!
“欲壑难填,”李淳与五叔并肩走着,紧紧蹙着眉间,将满心的不甘皆呈现于他。
李玖摇摇头,“三郎,高处不胜寒。”他曾被高位诱惑过,可终究找回自己所想要的一切,他不愿长兄的遗孤也走上那条路。
悬着的月色慢慢被云层盖住,侍从在前面提着灯笼不紧不慢的跟着,夜里风大,烛光随着风闪烁不定,他们这等人物不也如同这灯火一般随时会被熄灭。
“五叔,你知道我最歆羡的是何人?”李淳顿了顿,接过侍从手中的灯笼,小心护着灯火,“我最歆羡的不是废太子不是四叔,是小善儿,她一出生圣人便赐了封号,连着名亦是圣人所取,而我,阿爹死后若不是得秀宁姑姑垂怜替我在圣人跟前求情,我承袭的爵位便只是个郡王。”
“我宁愿成孤家寡人,也不愿坠入深渊!”李淳将灯笼横在五叔与自己之间,让他得以看清自己面容,她与阿淳是双生兄妹,自幼感情深厚,可她与阿淳的地位依旧是天差地别,她幼时在□□如同孤儿,直到阿淳离世,夫人才将她从阴暗处放到阳光底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渴求着权位。
第39章 良禽择木而栖
废太子李蠡被贬汾阳王后, 即日便被送出了长安城, 曾经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哭得几欲昏过去,紧紧揪住刘明仲和徐德睿德衣裳不放, 知道羽林军将其直接驾走送上马车,废太子的家眷也随着一起牵过去, 各自暗暗抹泪, 前方如何到底令人心生恐惧!
刘明仲叹息着摇头, 等废太子的马车出了长安城这才转身离去,他尽心扶持了李蠡十载, 终究前功尽弃,恍然间萌生了隐退的心思,如陈国公一般不理俗世安享余生。
“刘丞相,”徐德睿跟在刘明仲的身侧,有些疲惫的朝他作揖告别, 连陈国公亦无功而返,李蠡之事再难有转机, 圣人身子拖着病, 储君之位不会一直悬而未决, 依淮南王目前之势怕是圣意在身。
“你我都老了,苦苦熬了数十载, 原以为可载入史家, 成为帝师安享身后之名, 来日后人如何评价?”刘明仲眼眸有些红润的说道,他身前之名已然得到, 而今寻求的是身后之名,可惜所托非人!
陈国公弃之不理,如今连刘丞相都生了归隐之心,李蠡再无东山再起之时,徐德睿默默叹息一声,淮南王与齐王相争,往后这朝廷可还会有自己立足之地?如今这朝中还有谁可与之比肩?
李淳!
东市有一处偏僻的巷子,名为乌衣巷,取自于金陵王谢之家,虽是同名但此乌衣非彼乌衣,这巷子平日人烟较少,可你若想寻一个先生或谋士,这里便是最好的来处。乌衣巷的尽头有一处寻常的宅子,院落不大,平日里门庭紧闭,主人家的应该是不常住此。
徐德睿特意着了一身黑衣,遣了侍从独自一人寻到了这处院落,站在门廊处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才上到石阶抬手敲响了铜环。
等候了片刻,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将门打开,问道,“先生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