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皆在太极殿候着,”李荣跟在说道,朝臣皆找他打听,可他知晓有些事若是没有圣人旨意他便只能与朝臣周旋,且又不能得罪他们。
候着便候着吧,李淳轻哼了一声,方走到太液池却见到了李善,看她的模样该是在等自己。
“圣人,”李善行礼道,一夜未眠不免有几分疲惫,可她心里分外焦灼。
挑起腰间的鱼袋,李淳顺着走廊来到雨亭,看了眼天色昨夜下了一场薄雪,而今已经消融,不过还泛着阵阵寒意。
李善随着她一起入了雨亭,“三哥哥,”有许久没有唤起这三个字,似乎都有些生疏了,哽在喉间带着些凄楚。
眼眸好似有一瞬酸涩,李淳点点头,“善儿,我终有一日会死去,大唐的江山必将有人承袭,我知晓你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
“可是三哥哥,我是个女子!”她的身份已然不可能了,实在不理解三哥哥的意图。
“善儿,我问你,你便想好了,待你十六嫁做她人妇,这一世便拘谨在那一方府邸相夫教子琴瑟和鸣?”李淳眼眸闪过凌厉,善儿不比李泗弱,相较与李泗善儿多了一份为君者的善。可善有利弊,她现在无法得知,只能等来日善儿的作为了!
目光慢慢往下沉,李善抿着唇角,她的内心何尝不是在纠结,从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现在她的心底竟是带着几分渴望。
“李氏的江山是从杨氏手中夺过来,阿爷与炀帝亦是表亲,江山易主也不过弹指之间,我李氏江山如今又能立世多久?百年、千年或三朝而完,便在你我,”李淳早已知晓,她留在史册的必不是明君,弑君杀叔屠侄,残暴武断,可她要开创一个盛世,自汉之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世!
李善定定的立在雨亭,同李淳一起看着眼前的景致,乌云消散后的天空显出别样的云霞,照在水面折出光芒。
太极殿内站着一群朝臣,立在那里无精打采,待听得传唤一下便精神起来,恭候着圣人。
朝臣行了礼,李淳扫视了一眼四周,冷哼了一声,“魏公武何在?”
“禀圣人,魏侍郎自觉昨夜宫宴失态,请了旨意告老还乡,”陈臻忙上前答道。
“告老还乡?”李淳走到陈臻身侧,“昨夜宫宴这般冲撞,居然敢告老还乡,传旨即刻羁押魏公武,以下犯上罪该严惩!”
“圣人!”朝臣皆是躬身行礼,魏公武所言皆是朝臣心中所想,只是皆无法那般朝圣人直言。
“圣人,魏侍郎这番言语虽是莽撞,可御史之责便是劝谏,于臣子而言此乃忠心,但言语粗俗妄指圣人便是他之罪责,还请圣人酌情处理,”李善是随李淳一起入的内殿,除了祖公见她有一瞬的失神,其余朝臣皆是没有发现此人在太极殿。
李善的这番言辞让李淳陷入了沉思,眼眸微蹙,良久的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既如此,将其调往淮州,好生反省!”
太极殿内朝臣皆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孝廉公主是何时来的大殿,这一番谏言圣人居然还同意了!
这是李善第一次已储君之身出现在唐史,后世争论不休的是,此番李善现身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
将军府的喜宴极为低调,如日中天的仲将军谢绝了朝臣的恭贺,只在府上悄然办了一场宴席。
着了一身喜袍的仲宜执着秦秋月的手,眼眸里尽是小心翼翼,李淳忽的扬起一丝笑意,当年战场也不曾见她这般害怕,秦秋月只是普通的女子,甚至带着些风霜,可在仲宜眼中视入珍宝。
两人先是拜了帝后,再朝阿娘行礼,身后秦秋月的一双儿女,眼眸中都含着泪,这一路走来真是太过艰辛。
仲府的庭院很小,方寸之间放了一方茶几更显得狭窄,这是当年李淳还为秦王时赐与她的宅邸,这些年便不曾换过。
仲宜将酒壶放置在案几上,添了两杯酒,“夜里寒凉,圣人小酌一杯,驱驱寒意。”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外头似乎真有些冷了,这一杯酒下肚身子感觉暖和了些,李淳环顾了下四周,“明日收拾一下齐王府的旧宅便是将军府。”自入麾下,仲宜便处处小心着,与朝臣也未有交往,功绩也有进退得宜,若不是如此想必自己也难容得下她。
“是,”仲宜未推搡,直接应承了,她刚战胜而归又是新婚圣人赏赐是常事,有些事,她与圣人是心照不宣。
“此番回长安可有想过留在这里,还是想重回边疆,”李淳问询道。
边疆虽是向往之处,可阿娘年事已高,断不能将她迎在边关之地,再者留在长安可安圣人心,“臣愿留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