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甄弱衣意料的是,阿齐在自己的父母身边待到了五岁才到了清平观。
五岁的小娘子已经能帮着家里干不少活计了,若是真的不愿意养女儿,又何必养到了五岁。
甄弱衣没有多问。她本就不是一个太古道热肠的人,对他人隐秘的窥知欲近乎为零。
倒是不久后,甄弱衣教她们一群小娘子学字的时候,阿齐自己满不在乎地说了:“五岁那年闹了荒,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却还要交租。阿爷要将我抵做庄头的童养媳,我阿娘不肯,便偷偷把我丢到了清平观。”
一众小娘子长在道观,对外头所知甚少,有年龄小的好奇道:“庄头?庄头是什么?”
甄弱衣看着她天真的笑颜,也笑了:“是替主人收租的狗。”
她转过头看向阿齐:“你家是佃户?”
阿齐点头:“就佃的皇庄的土地。”
甄弱衣不知怎么,忽然在心中叹了一声。
天下之大,如何求索真正的公平和幸福?
她和薛婉樱时常觉得自己深受束缚,不得自由。但在这一刻,甄弱衣隐约察觉到了一件事:她们的痛苦就像是笼中雀,而有些人的痛苦则是地里的蚯蚓、田间的耕牛。
她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发觉自己竟然又一次想起了薛婉樱。
仆妇入内告诉她,薛皇后带着和安公主到观中来了。
从秋日到隆冬,她又一次见到了薛婉樱。
薛婉樱负手,站在远处,让乳母牵着和安走到甄弱衣身边。
她垂下头,一步一步走到薛婉樱身边,向她福了一礼:“阿姊。”
一个称呼,她们又回到了从前。
薛婉樱心头突然涌起一起奇异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对甄弱衣道:“和安很想你。”
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