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聂萦张牙舞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我闭关去了,房子要不要人看的?地要不要扫?一地落叶像什么样子?显得我这个屋子没人住多么破败晦气!他走了,你每天过来扫地抹灰喂灵兽啊?!”
赵闻道被她指得身子直往后倾,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发飙的聂萦,只好转向劝说谢玄素:“谢师弟,大师姐嘴上虽然凶,大约也只是担心你下山遇到危险,毕竟……嗯嗯,你不如再仔细考虑一下?”
之前你可是遇到过刺杀啊,莫名其妙想要你的命的人并不少。
“我考虑过了。”谢玄素脸色沉郁,配上一身灰衣,简直像院子里一株不愉快的植物,“我要回家。”
他看向聂萦,诚恳地说:“子欲养而亲不待,我自小离家,一向懵懂,此次见了二叔才意识到,家里亲人是肉骨凡胎,十余年与我不过弹指一瞬间,与他们却是会老会死会发生无数事情,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家探视,只怕从此天人相隔,永无见面之日,身为人子,我不想留下遗憾,还望大师姐成全。”
说罢,他双膝一弯,重重跪倒在地,磕头不起。
“哈!”聂萦冷笑一声,抱膀子斜睨着他,“一入仙门,尘缘割断,这不是我说的,是入门的时候长老说的,怎么,你春风得意的时候没想起来你有长辈亲戚,你仙途断绝的时候没想过回家做个凡人,现在你倒想起来要当孝顺儿孙了?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如今修为不上不下,在仙界自然是小蚂蚁,到人界却是人人追捧的炼气修士!你吃苦吃太狠了,想重温那种荣耀风光以麻醉自己,只怕这一去,你再也不会回来!”
谢玄素难以置信地抬头,愣愣地看着聂萦,那无辜的样子赵闻道看了都心酸:“不是的,大师姐……”
“住口!”聂萦暴跳如雷,“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是想塑造一个废了丹田也能修仙的典范,你敢给我半途而废试试!?”
赵闻道心下长叹,聂萦的用心是好的,只是这态度也太激烈了些。
果然,谢玄素脸上一片惨然,不知不觉唇角已经溢出丝丝鲜血,他咬紧牙关,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开口了。
“大师姐,你曾经说我宁折不弯,不愿意当王家兄妹的狗才有此下场。”
他一字一句,每个音节都包含从心底泛起的血气。
“同样,我也不愿意做大师姐的狗。”
聂萦无言地瞪了他半天,一挥手,灵气翻涌把谢玄素直接甩出十丈开外,冷冷地抛下一个字:“滚!”
谢玄素走的那天,聂萦已经闭关了,赵闻道出面向外务堂申请了一条小型飞舟,除了驾驶员之外,只能容纳四个人,但也足以让谢安然惊喜,进了飞舟东张西望,赞叹不已。
在飞舟外,赵闻道饱含无奈地对谢玄素叮嘱:“路上少花点时间,早去早回,也能让大师姐消消气,唉。”
谢玄素真心诚意地向他施礼感谢,赵闻道双手相扶,不免唏嘘:“当年你刚来两忘门的时候,抱着个比你还高的弟子剑。懵懵懂懂走到我身边来问我大好时光为什么不修炼,说起来……我忝为天枢峰弟子,却钟爱吟风弄月,虽然面上人缘极好,但其实一直被宗门内的人看不起,也只有你来问的时候,是真心实意,不是存心嘲讽。”
谢玄素低声说:“童言无忌,没想到赵师兄还记在心里。”
“记呀,我这个人最记仇了,想骂的人都写在话本子里当反派了。”赵闻道笑嘻嘻地说,把他送上飞舟,挥手告别。
江小皮和白玉雪也跟着挥手,江小皮一边奋力挥舞胳膊一边忧心忡忡:“小谢回家不会发生什么事吧?庄师兄不会也有什么亲戚突然找来要他探亲吧?”
白玉雪小大人似地劝说:“骨肉亲缘,哪里会有事,我的舅舅叔伯姐夫们,对我都很好的。”
“呵呵。”赵闻道神色古怪地笑了一声,回身端起师兄架子,“大师姐闭关,谢师弟回家探亲,现在你们两个就归我管了知道吗?还不快去修炼!”
江小皮对他做了个鬼脸,拔腿就跑,白玉雪一边高喊‘等等我’一边紧随其后,赵闻道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大好时光,就是该用来打听八卦的啊!”
他甩着袖子摇摇摆摆离开了平台,蓝天之上,一艘小飞舟在白云之间悠然飞行。
阳光正好,人正年少。
两忘门再慢的飞舟,也不是金丹期修士御剑能赶上的,偏偏聂萦丹田里有个心腹大患,化神期的修为发挥不出来,偶尔拼着反噬提高一下修为到元婴期,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多飞半个时辰就得再降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