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有限的行动范围内抬手乱指,随手指向了坐在下手的孔伤,此时空气里突然泛起一股微妙的气氛,江小皮的手指定在了空中:“是你杀的!”
“真荒唐。”孔伤白衣如雪,虽然坐在下首,但神色清冷犹如高岭之花,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江小皮,悲悯地说,“你想必是疯了。”
“对啊,我是疯了。”江小皮破罐破摔地就地一躺,“我疯了你们可到哪里再去找第二个证人构陷大师姐呢?咦嘻嘻嘻,想想就开心。“
飞廉道君沉着脸说:“冥顽不灵!没有你的证词,我难道就不判案了吗?胡乱攀咬除了把你的命搭进去,别无他用。”
江小皮埋着头,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是啊,不是还有庄无尘吗?他说是聂萦干的,你们就信?!”
想起莫名改变的爱人,江小皮心如刀绞,经过绝云峰之后她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庄无尘消失了……
现在待在他身体里的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顶着他的皮囊说话,行动,不被人怀疑地公然设下一个针对聂萦的阴谋。
那不是他,不是他!
可是她没办法证明,虽然太乙聚灵灯能辨别异魂,但她不能把白玉雪扯进来,这事后面牵扯巨大,白玉雪的秘密一旦暴露,全天下的异界来客都会把白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白玉雪绝无可能活下去。
她一个人死就够了……反正聂萦会为她报仇的!
“孤证不立,既然说了要明正典刑,就会让你死得心服口服,幸好,还有一份证据。”飞廉道君淡淡地说。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精神起来,包括殿外的庄无尘,本来听到江小皮满嘴胡说的时候,虽然面容平静,但眼神深邃漆黑,似乎在思考什么,此时也抬起眼睛往殿中望去。
飞廉道君沉声说:“拿出来罢。”
从偏殿的入口走来一人,行动微带局促,圆眼睛耷拉着看地面,有些不敢抬头地走到大殿正中,向上胡乱地群施了一礼:“各位道君,小子是天枢峰弟子,名叫赵闻道。”
孔伤道君含笑颔首,丝毫没有因为他之前的冒犯而不悦的样子,碧华道君皱着眉打量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飞廉道君一抬手:“免了,你要给大家看的东西呢?”
赵闻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招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法宝,看上去像是一根棍子,顶部镶嵌一块眼球状的玉石,此刻那个眼球还转来转去,仿佛活物。
“小子生性顽劣,不务正业,炼制法宝不为御敌,而是为了留影……”赵闻道讷讷地说着,抬手掐诀,眼球玉石亮了起来,周围弹出六个光球,从中隐隐传来细碎的声音,似有图像一闪而过。
江小皮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目光中似要瞪出刀子来,赵闻道如芒刺在背,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还是坚持着陈述:“我有个坏习惯,就是无时无刻不开着这法宝,好搜集八卦留存,那日……那日我确实不是故意的,真的是不小心,把一颗留影石落在了大殿里——”
“赵闻道!你敢!“江小皮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你个乌龟王八蛋!你怎么敢的!你个绝户头!你不得好死!”
她骂得再狠,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就越发像在看一个死人,飞廉道君挥袖施了一道禁音符让她闭嘴,和蔼地对赵闻道说:“不必理会,可将那天的留影放出来。”
赵闻道低着头,额上冷汗渗出,孔伤道君看出他的挣扎,和颜悦色地安慰他:“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你如今想通了,愿意挺身作证维护公理正义,这是好事。”
碧华道君嗤笑:“问天一个做师尊的,统共教出俩徒弟,一个欺师灭祖,一个讳而不言,真是啧啧啧啧。”
赵闻道鼓足勇气,掐诀念咒,一颗光球脱离玉石,飞到了空中,慢慢变大,直至里面的景物都一比一还原现实。
图像说不上模糊,但距离较远,当时这颗留影石应该是落在偏殿通道附近,没有正对大殿,可以看到问天道君高坐莲台之上,庄无尘和江小皮坐在下面的蒲团上,庄无尘在认真听讲,江小皮却心不在焉,屁股来回挪动,状甚滑稽。
但没有人笑,江小皮被封住了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图像流动,她大睁双眼,眼泪和口中鲜血一起顺着瘦削下巴滑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聚集成小小的血洼。
完了,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