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克拉克听得高高扬起了眉毛,展露了额头上那片小小年纪却已经颇具规模的抬头纹。

——出现了,是来自智力17的软刀子版阴阳怪气!

怎么盖尔才刚见到克拉克就吃了一肚子飞醋!

“等你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你就会理解他为什么是我的被监护人了,”我连忙插嘴说道,试图挽救因盖尔刚刚那番话而变得剑拔弩张的谈话氛围,“抱歉,克拉克,没有事先告知你就把我丈夫和孩子都——”

“你的丈夫,”克拉克打断了我的话,目光再次定格在小龙身上,“和你的孩子?”

“是、是啊,”我紧张地握住了盖尔的肩膀,“如果你愿意——虽然我之前的表现称不上好,而且可能也没资格这么说——但我们可以成为一个大家庭。盖尔是爸爸,我是妈妈,你是哥哥,还有你的......”提及小龙,我惊觉自己还不知道它的性别,于是我扭头开始用眼神向盖尔发射求救信号。

“它还没到发育性征的年纪,”盖尔清了清嗓子,“我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作为亲生父亲能够得知它的真实性别——”

“——所以情况就是这样,”我也清了清嗓子,“还有你的弟弟,或者是妹妹。你愿意接纳他们吗?”

“Hum。”克拉克歪着头打量了他们片刻,最后把目光又转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想我需要点时间,”他说,“也许我们可以先试着相处一阵子再做结论。”

“Wonderful,看来我们暂时谈妥了。”盖尔说,“所以这附近有地方让我们纳凉一阵子吗?我开始感到太阳烤屁股了,女士们先生们。”

他说的没错,太阳确实太大了——我们头顶上的这片天空蓝得惊人且一眼望去连一片云彩都没有,阳光直挺挺地洒落在玉米地里,让整个世界都好像变成了金色的——如果小龙现在不是因为没了力气而靠在盖尔的怀抱里打瞌睡,我很难有自信能在夜幕降临前把这个调皮的小东西从它所藏匿着的玉米地里顺利揪出来。

“饶了我吧,这里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克拉克领着我们越过田间小路的时候,我感觉身上蒙了一层细汗,本就小得可怜的耐心很快就在高温的炙烤里消失殆尽,“盖尔,看好它,我可不想弓着腰在这么热的地方满世界躲猫猫......”

“别担心,我很擅长寻找走丢的小动物。”克拉克在前面边走边安慰我说,但我依然敏锐地注意到克拉克可能也许大概是在内涵他的继兄弟(兄妹)是个小动物。

不知在这片大得过分的农田里走了多久,我们终于看见了在田埂附近搭建的一个棚屋,里面零散地放着一些农具,还有水壶和座椅,像是这附近的农民在田地里干活干累了的时候用来休息乘凉的一个地方。

“给,这是我的备用帽子。这一个是farmer的。”他抓起凳子上压着的两个草帽,把其中一个扣在了我的头上,另一个则是递给了盖尔。

“我们就这么拿走没关系吗?”我满头大汗地感受着来之不易的阴凉——虽然舍不得这点蒙在眼前的一小片阴影,但我更担心克拉克此刻的举动是否会引来别人的责问。

这个叫farmer的听起来像是克拉克的朋友——不,等等,到底是什么大聪明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做“farmer”啊?

所以克拉克的这个朋友是个名字叫做【农夫】的年轻人?还是说克拉克只是一直在把他的朋友称为【农夫】?无论真实情况是哪一种,都让我感到很奇怪。

“不用担心,他是个好家伙——嘿,别这么看着我,就算我长大的村子里没有多少同龄人,这也不代表我没法分辨一个同龄人是好是坏,”我怀疑的目光引来了克拉克不满的辩解,“你说不定明天就能——哦,等等,他好像就在这附近?”克拉克像听见了什么一样突然偏了偏脑袋,朝我扬起一个微笑。

“听着,我很期待能见见你的朋友,克拉克——但我不觉得现在是个跟他自我介绍的好时机。”我有点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盖尔。

我们两个刚刚从冬季来到夏季,还没能来得及适应这突变的温度——具体表现为我们一个把能脱得都脱掉了(比如我),还有一个把脱不掉的连体衣服袖子都挽到了不能再高的程度(比如盖尔),整体状况看起来比难民还要难民。

但克拉克却只是皱着鼻子狡黠地朝我笑了笑,并未作答——而下一秒我就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不怀好意地笑了。

一个瘦长的影子在一阵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窸窸窣窣声中从一人多高的农作物的阴影里(为什么这片农场上的植物都比我记忆中的高大很多?)分离了出来,踉踉跄跄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大汗淋漓,好像刚刚才在水桶里洗了个澡爬出来——不等我出声打招呼,看起来像是刚做完农活、正准备到棚屋底下中场休息片刻的年轻人就一眼看见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