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谁都有,顾清晏也不例外。

他拍了拍站在人群最外边的一名青年的后背,问他大家都围在廖家院子外干嘛呢?

青年姓王,绰号王麻子,已经快满二十四岁了,是个家里穷、长得丑、还想得美的古代大龄未婚男青年。

王麻子垫着脚,伸长了脖子往人堆里瞧,头也不回地夸赞道:“嗨,这不是廖小宝昨天夜里偷吃了晚饭剩下的煮红薯么,早上起来就积食便秘了,肚子胀痛,还有些发热,他爹廖大山去请刘大夫救人,可惜刘大夫又恰好出门不在家,得亏了云溪妹妹心肠好医术高,将廖小宝治给好了,只扎了两针下去,廖小宝就不叫疼了,之后又给他吃了两颗用山楂和巴豆做的药丸子,那小子这时候正在茅房里畅快呢。”

顾清晏闻言倒是半点也不意外,原女主的职业毕竟是医女嘛,总得要治好几个人,得了几回感激,才立得住医者仁心的人设不是。

那边廖家婶子带着自家媳妇一起,正千恩万谢地将刘云溪母女送出了大门。

廖婶子的丈夫和几个年幼的子女都在战祸中没了,当初逃来柳溪村的时候,就只剩下才十来岁长子廖大山,与她相依为命。

八年前,廖婶子攒够了钱,做主给二十来岁的儿子聘了隔壁大石村的秦春妮当儿媳,到如今也只给她生了两个孙子,人丁单薄得很。

廖婶子将两个孙子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还要重。

她此时正一脸后怕,拉着刘云溪的手,不停地感激道:“老天保佑,今日可真是多亏了溪姐儿,不然我那小孙子可就要遭大罪了!没想到溪姐儿的医术竟这般了得,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廖婶子从袖袋里摸出一小串铜板,有些忐忑道:“溪姐儿,你救了我小孙子的性命,这二十来个铜板你一定要收下,还请你莫要嫌少。”

刘云溪穿着一身莲白色的薄纱衣裙,肩上挎着一个梨木药箱,气质高洁如玉,五官精致如画,娉娉婷婷地立在那嘈杂的凡尘堆里,就像是飘逸灵动的仙子一般。

只见她面露和善,摇头推辞道:“小宝只是吃红薯积食而已,我不过是扎了两针帮他顺气,又喂了两颗消食通便的药丸子罢了,不值当什么的,婶子您无需如此。”

廖婶子家里虽过得节俭,可却不想凭白占人便宜。

她拿着铜钱想要往刘云溪手里塞,语气十分真诚道:“怎么就不值当了,要不是你扎的那两针和喂的两颗药丸子,我家小宝估计这时候还在难受呢,这钱啊,你无论如何也得收着。”

刘云溪赶紧将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去,半是开解,半是玩笑道:“婶子,真的不用……,小宝今日遭了罪,您留着这钱给他买些饴糖点心吃吧,免得这小家伙下次再馋嘴,又把自己给吃积食了。”

刘云溪这话刚说完,就将周围瞧热闹的村民都给逗乐了。

廖婶子也面上带笑,嘴上却佯装生气道:“这馋嘴的臭小子,就该让他长一回教训,还想吃饴糖点心,美得他!溪姐儿,我知你是好心,不过一码归一码,这钱你一定要收着。”

刘云溪却有些哭笑不得,似万分无奈般道:“婶子,真的不用,都是一个村的邻里乡亲,不过是一点小忙罢了,我要是真收了您的钱,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两人在那儿推来挡去,旁边的人要么劝刘云溪收下,要么劝廖婶子别给了,就只有顾菲儿瞧得直翻白眼,心道:刘大夫平日给村民瞧病也没见他就免费啊,不过是二十来个铜板罢了,廖家又不是给不起,要你在那儿假好心?!

顾清晏和顾华斌祖孙俩也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自然也不乐意继续瞧别人在这儿扭捏客气。

两人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又瞧见那边刘云溪的母亲周氏,一把将廖婶子手里的铜钱塞了回去,大方爽朗道:“廖嫂子,你就别客气了!我相公上了年纪,我们夫妻名下又只有溪姐儿一个女孩,今年腊月的时候,要不是大山帮着我们家砍了半担子柴,我们一家三口怕是得冻出病来,您也别再推来推去的了,这就显得生分了啊。”

廖婶子见铜板实在给不出去,心里的感激又无法宣泄,听了周氏的话,像是受了点拨一般,下意识就替儿子许诺道:“哎呀,这真是,怎么就不收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要不以后就让大山……”

“大宝快过来!”秦春妮突然出声道。

廖婶子原本想说以后让自家儿子给刘大夫他们家每月都送一担柴火过去,可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自家儿媳给打断了。

秦春妮原本一直站在自家婆婆身后没插嘴,此时却一下子越过了婆婆,高声道:“云溪妹妹!我家小宝多亏了你才不至于继续遭罪,你菩萨心肠不肯收钱,可我这当娘却实在感激不尽,要不这样吧……,小宝还在茅房里出不来,就让大宝代他弟弟给你磕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