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训礼貌地笑了笑,拱手道:“师妹说的有理。只是你我终究受宗门恩惠,若是自身境遇尚可,反哺宗门也是应当,我想这是基本的理义吧。”
白燕歪了歪脑袋,只是又笑,没有说什么。
张训皱眉。
白燕额头缠着黑布,一个圆髻束在头顶,一根银簪定在其中。这造型即使在男修当中也是相当朴素的,却衬得那异色双眸越发清亮诡异。
她柔声道:“我接下来要封住你的穴道,阻断你的灵流,希望你不要反抗。在接下来的五个时辰之内,你都无法动用灵力。你的魂魄足够强大,不会被白玉京的灵气吞噬的。”
看台上发出一片浅浅的哄笑,张训本人却笑不出来。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白燕款步走去,轻巧地封住他周身十八处大穴,垂着手道:“你可以走了。”
一片寂静中,张训走下了擂台。白燕拍了拍双手,两座擂台发出玄妙的嗡鸣,下一刻竟在她脚下彻底融合。
“这个阵是这么玩的。”白燕叹道,“孟宗主巧妙地加入了这份变化,结果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咯。不过孟宗主也该想想,这赛场上,有能力算得出其中千百变化、还有足够的灵力融合阵点的,只有我一个。虽然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但你这样做有袒护之嫌——不,是想陷我于不义吧。”
“谁主张谁举证啊。”孟白石翘着二郎腿道,“你又不敢用那只天眼,这媚眼要抛也是抛给严法师她女儿看,你自恋个什么劲?”
白燕挑眉:“那就多谢孟副宗主的澄清了。我的胜利既然光明磊落,那便尽快进入最后一场、决出我们的八强吧?和张师兄的战斗没什么观赏性和复制性,实在不好意思。”
“哎呀,白师侄这话就太客气了。”宛连城道,“比赛第一友谊第二,交流赛也不是无限制地强制各位分享秘术的地方。不过白师侄前面的话深得我心啊,相信大家也期待多时了!我们废话不多说,北岳联盟第十届青年交流会,十六进八第八场,一剑宗林双双对邀月剑派宛晓霜,现在开始!”
两道白衣人影轰然对撞!
人高马大的林双双和身形娇小的宛晓霜同时飞身而出抵达两座擂台的正中央,同时劈下一剑撞上对方长剑,与剑气灵力混杂在一起的巨大轰鸣向四面八方荡漾开去,舞雩台自身固有的结界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两人没有去攻击对方那半边的擂台,他们自己的踏步、借力、舞剑已经将自己那半边的地面弄得支离破碎。这场战斗被分割成一个个关乎生死的瞬间,两人眼中只有彼此——彼此的剑!
宛连城终于展现出他能在北岳联盟独占一个部门的底气,即使那两人转瞬之间血肉横飞且越战越凶、场中央几乎只剩下雪白交错的亮光,他也能精准地喊出:“……林双双选择了开天剑第五式,而宛晓霜以‘簪星曳月’回应——不,甚至是快了一线,被迫本能反击的是林双双!天哪,诸位,诸位同僚没有看错,各位观众没有听错,就在此时、就在此刻,历史性的一幕出现了,一剑宗林双双居于下风!”
宛晓霜占了上风!
剑是讲究巧劲韧劲的,力量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林双双的灵力没有强到能彻底镇压她。她需要克服的只是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忘记眼前的剑刃、忘记自己的身躯、忘记所处的现实,她要斩落这个男人的右臂!
林双双攻势又是一滞,却是宛晓霜分心二用,左手掐了个扭诀。她是头一回将这种技巧用于实战,两手的动作都显得生涩,与步法更是配合不上,虽然阻了林双双一下,自己也失了平衡,下一刻就被林双双照着锁骨刺了一剑,差点命丧黄泉。
宛连城大叫可惜,林四海不阴不阳地称赞了一句“方才那招簪星曳月还算不错”,言下之意是除了那招都不太行。
局势瞬间逆转!这回换成林双双压着宛晓霜打了。但是林双双那神经质的傻笑消失了,双目圆睁像任何一个一剑宗的疯子任何一柄一剑宗的长剑一样冰冷暴戾;宛晓霜紧咬牙关——即使她右脸刚刚被削去一块肉露出了几颗牙齿——,眼中有烈火燃烧。月波清霁、月中聚雪、月上蕉窗、推窗望月——左手掐泰山决压低对手剑锋一寸——月满西楼、月落参横——左手三指被对手削去,好机会!用“素月流天”直取他肩头!
几乎又是转瞬之间的事,林双双身前也多了一道斜掠而上的伤口,但是宛晓霜已经慢下来了。她到底年纪小、修为低,最危险的是她还没有意识到这种迫不得已的变慢,在她的感官中她正在突破一个全新的境界,在这里生与死都不再重要,她正在变得越来越快,与所有一切她的知识和本能融为一体,她前所未有地认为自己可以战胜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