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可如今他们主动出击,轻而易举地攻占了首阳山的边界,闻仲怎的会纵容手下的人如此窝囊?
不,这其中一定有诈!思及此,几个人的神情愈发凝重且深沉。
杨暮言不懂兵法,自然也就无法替他们分忧,但这场仗的走势如何,眼下委实还摸不出任何头绪。
小姑娘坐在矮凳上,也是满面愁容,彼此静了一会儿,只听她悠悠地念叨了句:“明儿就是中元节了。”
杨戬眸光收紧,喉结默默滑动了下,按照估算的日子,七月半一过,苒依的孕期就有八个月了,虽说十月怀胎,可保不准会早产,毕竟黄家二少夫人产子时便是九个月一过便破了羊水,言儿放心不下,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眼中的苦涩被黄天化尽收眼底,后者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议道:“我看这闻仲是有意与咱们周旋,一时半会儿大抵也不会有甚么大的动静,不如你回西岐看看苒儿妹妹罢?”
这话,其余三人皆是赞同的,可杨戬既是当事人又性子沉稳,他抬眸道:“正因敌在暗处,你我在明,咱们才更应该谨慎才是,更何况还有武王在此,他的安危最为重要,半点松懈不得。”
他此番言语像是在自我宽慰,说着说着又朝众人淡淡笑了笑,说:“我在武成王府设下了结界,就怕西岐城中有甚么妖邪之物出没,她眼下无需出门,只要待在府中便是安全的。”
其余人听完,轻点了下头,杨暮言也稍稍宽心了些。
但这样耗着绝非良策,李哪吒将手中的茶盏往木几上重重一放,仰头朝杨戬招呼道:“走,咱俩去夜探商营,看看他们到底想玩甚么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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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滦溪河上水雾未散,远远地便能望见有船只顺流而下,往城西的女娲宫方向去了,这些皆是商贩,船上载着摞摞香火与冥钱,今逢佳节,都争先恐后地欲要去抢一个好摊位。
武成王府的车队是辰中时分出发的,走在最前头领路的是南宫将军府的马车,黄家后头跟着的是几位上大夫家的女眷。
驾车的小厮动作尤为稳妥,两侧还有随行的带刀护卫,这样一行人马走在御街上,明眼人一看就知晓是城中的达官显贵要往女娲宫去了。
杨苒依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因着臀下垫了好几层软褥,略微有点儿热,一旁绿旖执一把小扇替她轻轻扇着风。
另一名随侍的女孩子掀起窗帘的一角,回头笑盈盈道:“大小姐,您瞧,这街上好生热闹呢!”
窗外挂着的铃铛脆生生地响着,连同小贩的吆喝声一块儿传入她的耳朵里,往来行人络绎不绝,货摊上摆着形态各异的花灯,而那坊间的树与树之间也已悬着粗麻绳,其上挂有各色彩带与灯笼,有胭脂色,绛紫色,湘妃色,明黄色……
杨苒依心想,等天黑了这些灯笼随着夜风徐徐亮起时,定然是好看极了的,只可惜能与她一块儿赏景的人都还未回来。
杨戬走之前曾在武成王府设下了结界,并且嘱咐她不要出门,但她瞧着随行的护卫皆是南宫将军府的家将,而她自个儿也不过是坐在马车里吹吹风赏赏景,往返大抵两个时辰,想来是出不来甚么岔子的。
姑娘抬手抚了抚隆起的腹部,索性放宽了心也同身旁两人谈笑了起来。
这一路行得很顺利,李氏在女娲宫前下了马车,同留在车上的苒依交代了几句便随着诸位夫人上了石阶。
另一名侍女名唤月芽,她下车进女娲宫内去请住持了,杨苒依便由绿旖陪着坐在马车内,小厮寻了一处阴凉地带,上有槐树茂密的枝叶遮挡阳光,不远处是清澈小溪潺潺而流。
杨苒依手执绣花撑,白色丝帛上是一幅鸳鸯戏水图,窗帘打起,微风柔柔拂过她的脸颊,姑娘仔细盯着手中的针线,面容十分惬意。
“大小姐--”绿旖望着窗外,小声唤她,“那个小女孩儿在卖蜀锦呢!”
姑娘顺着前者的视线瞧了过去,只见前方一约莫总角年纪的女孩儿正举着一面团扇在喊:“蜀锦团扇咯!上好的蜀锦团扇,不好不要钱啊!”
“这蜀锦向来珍贵,怎会被当街叫卖呢?”杨苒依面露疑惑,怕是已然觉得那篮子里的皆是些残次赝品。
绿旖掩唇低低笑了笑,道:“大小姐您不知道,近日西岐城中来了一批蜀地的绣坊工匠,那些孩子估摸着都是蜀地人,拿出来卖的锦帕都精致得很,好些夫人小姐抢着要呢!”
杨苒依听完,稍稍扬头又盯着那女孩儿看了看,她一直想学蜀锦的刺绣手艺,精细繁复,奈何蜀地甚远,连送入王宫内的锦缎都仅寥寥数匹,可如今,竟还有这等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