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怀着那样大的仇恨,对母后杀了李士节一事深信不疑,一心想要报仇。许瞻为人清醒不假,但作为夫婿,这么多年来,他心中就不会有半点动摇?
有这种疑虑在,就算朱缨从前对他再信任,现在也不能不心存迟疑。
许瞻当然感激于她的网开一面,也不会不懂天子的顾虑,所以他主动前来求见,捧着那象征内阁首辅大权的印鉴,称年事已高,自请致仕隐退。
在他说完后,朱缨没有立刻给予回应。
许氏这一辈人丁不丰,若不算旁系,主支为官政绩斐然者唯许瞻一人而已。官场上没有亲眷扶持而踽踽独行,还能有如此成绩,可见品行才能之高。
朱缨之所以器重他,此为重要缘由之一。二则许家子弟不好结党,鲜有的几个门生官位不高,却都是踏实肯干的,让她愿意把事务交到他们手上,自己也能放心。
许家地位高,底气却从来都来自家主一人,旁支亲戚实力不足,难以对嫡系进行有力的簇拥支撑。
今许瞻请辞,表面上是自己放弃了位极人臣的尊荣和权力,但一旦离朝,许家就再也没有了簪缨世家本有的底气,很快就会退出魏都世家的中心。
如此一来,许瞻竟要摘去家族的实权势力,使整个许家退居幕后,成为享名声美誉和爵位勋禄的空壳。
朱缨沉吟半晌,问出的却是:“许卿,李士荣说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臣不敢断言。”
许瞻长跪面前,并未正面回答,出口不加任何犹豫:“既无证据,臣不信他人断言,只信自己亲眼所见——太后娘娘人品贵重,赏罚分明。本是清白之人,何需自证清白。”
朱缨平静望着他,良久一哂,是许久没有过的释然和宽慰:“许瞻,父皇和母后没白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