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他早在那时就已经叛变了呢?
陈则义眼神变得涣散,从喉咙里呛出一口血沫,喃喃:“陈皎、皎皎……”
“现在想起皎皎了?”
朱缨静默半晌,后语带嘶哑,忍着艰涩:“以前呢,干什么去了?”
从康乐七年到现在,整整十二年。
在魏都为质的怡景郡主,十二年没有见过父母。
陈皎皎的身子太弱,无法支撑从魏都回到北地省亲的遥远路程,只能寄希望于某年圣诏允许,父母能从青州南下来到魏都看望自己。朝廷顾念诸地王侯,这么多年过去也曾给过很多次机会,准许异姓王入都面圣,同时也探望自家儿女,有时三年一次,有时五年一次。东北王夫妇不是没有接到消息,可是结果呢?
他们以事务繁忙无法抽身为由,婉拒了魏都抛出的橄榄枝,也亲手熄灭了少女眼中希冀的光彩。
朱缨不由想问陈则义,陈永是你的小儿子,难道皎皎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
既然推她出来做质子本就是迫不得己的是,为什么要对她那样狠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弃她?
忍着遍身的痛意,朱缨望了他最后一眼。原本打算直接将他了结于此,现在改变了想法。
陈则义身上伤太重了,血不住地流,已经没得救,但不知还能活多久。
从现在开始直到咽气,如果他心里想的仍是皎皎,就顺着愧疚和自责,多道几次歉。
如果已经将她抛在了脑后,那么他弥留之际,所感受到的就只有死亡将至的痛苦和恐惧。
无论怎样,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朱缨手紧紧握住剑柄,撑着身子站起来,步履微微摇晃着离开。
残阳西垂,如血般诡艳,照着兵尸遍地,满眼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