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一刻面对仇敌,朱缨反而奇异地得到了平静,只问道:“事到如今,你可有悔?”
她居高临下,许瞻并未站起,坐在地上缓缓抬眼。
“为何要悔?”他冷笑:“悔自己一步踏错,没能将你魏军一网打尽吗?”
朱缨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字眼的异常,想起了先前已经确定的信息:“我该如何称呼你,许瞻,还是杜珣之?”
前朝国号为“靖”,亡国皇帝名杜胤,其孙辈沿从“之”字辈。
血污纵横的面庞之下,“许瞻”果真眼光一闪,一思索便不再意外了。
“不愧是知晓天下事的渐台,连这些都查得到……”他这样说着,神色却无任何敬慕,反勾起了唇角:“如此好用的刀,是否全心全意奉陛下为主呢?”
朱缨听出了他的不怀好意,但今日非昨日,现在,她不会因为这些事再度生出那些无用且荒谬的猜忌之心。
“你的这些话,李士荣已经说过了。”朱缨冷声:“我只是很好奇,你是如何成功顶替了真许瞻的位置?你用了他的身份,他又在哪?”
要知道,许家簪缨百年,族中规矩礼数是极其森严的。他是前朝皇室后代,许氏族人若知情,绝不会留他到现在。
杜珣之听罢轻呵:“许瞻无能,徒居嫡长却任人宰割,我便送了他一程。若非我取了他的身份,以他的能耐,早就被黄氏无声无息解决了。”
许府老夫人姓黄,乃是许瞻的继母,早在许多年前便中风卧床,难以言语。这些年,“许瞻”在魏都惯有孝名,坊间赞其孝顺继母,为其花心思大办寿宴不说,还常常亲力亲为侍疾奉药。
原来,黄氏不像传闻那样贤德,许瞻也不像传闻那样恭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