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可真安逸。好人坏人,都同样烂成骨架,烧成一捧灰,埋入地底十年如一日。
“本来不想把你们葬一起的。”谢仃撑膝蹲下,屈指敲了敲石板,“感谢我吧,死后都没忍心让你们做苦命鸳鸯。”
这是双穴墓,邱启当时征求过她的意见,已经记不清那时的想法,总之就这么葬了。
也没墓志铭,她望着只有照片生平的墓碑,时常觉得该刻些什么,她亲手刻。
没人生来就能学会恨。人都希望自己是爱的衍生产物,而并非责任义务。
“你说是不是报应?活着遭人议论,死后还要被编排。”谢仃支起脸,“也不知道我们谁更活该。”
“后来想了想,我害死我爸,你恨我也是应该。但你运气真差,下地狱都没能拖我一起。”
真可惜。她失笑。
但无所谓,反正人生这条路,她从开始就歪到了底。
“——所以走干净点,别再来烦我了。”
这雨下得像疯了一样。
水雾灰蒙,饱和度很低。谢仃抬起眼,墓园景色再清秀,也挡不住萧索的冷意。
“邱叔把我养得很好。”她很慢地站起身,“比你们好。”
伞骨被骤雨拍击,迸出脆弱的响。那捧花也被催折,打落的花瓣粘在墓碑上,循着水迹跌坠,她临走前捻起,在指间碾得糜烂。
“他总叫我来看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下山路比上山难,积水淌过石阶,到处都是潮湿水汽。情绪多久没这么糟了,谢仃记不起。
从有回避意识开始,她亲密关系就没断过。朋友也好恋人也罢,爱能补全她缺失的部分实感,也能很好地让人短暂失忆,是个低俗疗法,但相当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