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母亲陡然定住。
翟忍冬说:“你不会是第一次想到离婚,但没有哪次真的敢离婚。你每次退缩都有一个同样理由——要不是为了孩子,要不是为了你们。”
你们都一样。
翟忍冬看着阿旺母亲的脸,脑子里想到的是已故的母亲。
她和阿旺母亲一样又截然不同。她从来没有麻木过,一直在抗争、逃离,甚至不惜拿死亡去换一身自由。她是翟忍冬见过最勇敢的女人,却还是在她放学回来,抖着喊出一声“妈”的时候,把已经到嘴边的农药藏起来,捧着她的脸说:“我女儿这么好看,还次次考第一,我该给她什么奖励呢?蛋糕好不好?有很多水果的蛋糕。”
那天翟忍冬八岁了,吃到了人生第一个蛋糕。
她母亲卖了一只鸡换的。
隔天因为那个蛋糕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两月。
往后依然固执地用她的全部给翟忍冬买过第一条裙子,第一双皮鞋,第一个花夹子,第一支冰淇淋……也因为一时心软藏起那瓶农药,失去了自由的机会,第一次被打得尿失禁,第一次在成年之后掉牙……
“母爱”这种东西坚强又软弱,断不了,受到的打击只会变本加厉,日复一日。
阿旺已经意识到了,斩钉截铁地对母亲说:“我能养活自己,我们有手有脚,能一起养活弟弟妹妹,你再说为了我们就是逃避,是你自己害怕!我们不会感激你,只会看不起你,恨你害了我们一辈子!”
阿旺母亲闻言,攥着翟忍冬裤子的指尖骤然一顿,抬头看向阿旺。
阿旺哽咽着说:“妈,我们一起去省里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一定争气!”
阿旺母亲麻木的心脏一下一下跳了起来,半晌,用力点头:“好!”
阿旺扶起母亲,要去找江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