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友。”
随之而来的十几位修士也纷纷上前,与长老同侪见礼,衣着配饰不凡,应当都是世家宗门的弟子。
“怀楠,你们怎么来了?”众人寒暄片刻,三长老才开口询问。
长辈问询,裴怀楠才收敛了几分形容,颇为恭敬地躬身回话:“回三长老,弟子从师门前往药王谷的路上恰好遇上了别门的几位师弟妹,因他们皆是前往宗门参加金丹大比,因此我等便结伴同行。”
“途径榆城地界,听闻坊间传闻青玉坛变故,便决定一共前来,看是否能添些助益,”裴怀楠提及正事,面上严肃了许多,“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三长老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倒是一旁文博远听得这解释,十分感激地朝裴怀楠等人致谢:“多谢几位道友!”
“歹人已经伏诛,后面许多收尾之事论情论理,都不应假手他人,只怕辜负众位心意了。”
文博远言语间有些凝滞,众人也听得出,他说的收尾之事,应当就是收殓长辈与弟子遗体,行下葬之礼。
这事情,外人确实也不好插手。
当夜,场院的梅花桩便被统统移平,连着地上的残存脏灰,一齐被丢下了万丈悬崖。
几个青玉坛男修捏着鼻子,好容易冲洗干净从秽物里捞出来,几乎已经腌入味的岑阳耀,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忙之后的事情。
夏日的尸体不能存放,为保遗容完整,下葬的礼节只能一切从简。
一连七日,青玉坛上下都身披缟素。
弟子守灵扶棺,不眠不休,就这样守到了下葬之日。
几天丧期,青玉坛几乎覆灭的消息传遍九州,修士凡人皆为之惊骇。
等到云墨生等人听到消息再次传回时,与之而来的,还有青玉坛原本的许多附属宗门四散奔逃,势力灵脉也被侵占的十不存一的乱象。
听到这传信时,文博远一声未吭,只是跪在文宗主的坟前,静静地磕完了三个响头。
弟子同其余人被先劝下了山,只留下了他以及云墨生。
文博远想,既是故友之徒,师父生前未能得见,也只能在此时多留云墨生片刻,圆师父一个遗憾。
“文公子,不知你之后有何打算?”云墨生也是文宗主的晚辈,恭恭敬敬地给坟前添了三炷香后,才缓缓开口。
几日的不眠不休,水米不进,文博远的脸色很是苍白,高大的身影在峰顶的狂风中,寥落至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青玉坛外部势力被瓜分的七七八八,然而宗门内千年底蕴积累,仍旧有无数至宝灵草。
这些天材地宝于青玉坛,此时此刻,与赤子抱金过市有何区别?
青玉坛内如今几乎挤得水泄不通,一群又一群三教九流的势力都涌了进来,其中不少,正是青玉坛曾经的附属宗门和“旧友”。
说是吊唁,然而只要有些脑子的,谁能看不出这群披着羊皮的豺狼之心。
一群人正虎视眈眈,如今有清虚宗坐镇,这些人还忌惮十分,等他们一旦离去,只怕不等隔日,这伙豺狼便会动手,杀人夺宝。
当然,这群人不会明着硬来。
到时,他们自然会以庇护青玉坛弟子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登堂入室,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一切占为己有。
“他们就这样等不及……”
良久,文博远才出声,只是声音喑哑,粗糙的声线被风吹得散开,更显怆然。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云墨生静静道,“观其所好,观其所恶,观其所以利……这世上人,大抵都是如此,并无不同。”
从前,遇上这样的事,无非都是谴责怒斥之语,话里话外,修仙之人都自视甚高,将自己与凡夫俗子隔绝。
他们心怀澄澈,一心求道,只有凡人,才会追名逐利,心存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