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缚游灵-曹天赐

曹天赐其实死过一阵子。

他像是一个沉浮在湖泊里的浮游生物,没办法睁眼看看,手脚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动弹。

只能听到类似蚊子嗡鸣的声音不停的在耳畔回响,仔细听去,却也听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动静。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飘荡了多少年,只知道自己浑身轻飘飘的,醒来时,天地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这里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没了颜色。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黑白电影的模样,思绪有些混乱,不知过了多久,才找回了自己“生前”的记忆,回忆了起来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于那段“自以为是”的感情,执着坚持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林家跟简家结了亲,林予曦要去京城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震惊的难以言喻,他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与他们上次不欢而散不过才几天的时间。

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怎么就被别人折了枝呢?他不愿相信,甚至他都阴谋论的想到会不会是林家贪图JA的富贵,才想把女儿送过去进行联姻。

否则他实在难以接受,为什么自己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都不假辞色,而与那人不过一面之缘,她便情有独钟……

他想亲耳听她说,她是非简裕安不嫁。

所以他听说林予曦那日的飞机,便驱车追了上去,他想再见她一面,想再跟她说说话。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只觉得震荡之声震耳欲聋,紧接着他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连痛苦都不曾过多体会。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这副轻飘飘的半透明的模样了。

他垂头看着床上的男人,他双目紧闭,好像是睡着了似的,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的病态,明显憔悴极了。

那便是他自己的肉身。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却并非如此,他的肉体还活着,可若说他还活着,倒也不尽然。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拥挤的“伙计们”,觉得也不算是。

这就是传说中的……活死人吧?

原来人死后竟然真的有灵魂。

曹天赐那时似乎跟现实中的人类被隔绝开了一样,好像单独存在于一个独立的次元,在这里,他能看到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游魂”。

他们有些新生出来,浑浑噩噩的,连自己的记忆都不完全。

而大概六七天之后,他们生前的记忆便会变的清晰,他们会记起自己是谁,自己发生过的事情,包括小时候碾死几只蚂蚁、掏过几个鸟蛋,甚至可以说比生前记得还要清晰。

若是他们的尸体被家人领走了,他们便会变得自由,能够跟随着尸体回家再看上一眼,可若是他们的尸体被拘在医院的太平间里迟迟无法回去,他们便只能一直在尸体周围打转——他们无法离开肉身太远。

曹天赐跟他们不一样。

他可以到处游荡,就比如他曾经回家去看过,除了母亲因为他的遭遇而感到难过,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还劝曹夫人莫要过于计较。

父亲甚至不觉得林家有必要为这件事情负责——他认为当初的行动是曹天赐的自发性的行动,他翘掉一个公司非常重要的约谈,非要去找那个跟别人有了婚约的林家丫头,超速不说还闯红灯,这条条框框打哪儿说都与人家林家无关。如今林家愿意自掏腰包负担曹天赐的医疗和照顾的相关费用,实在是看在两家多年以来的交往和关系之上来给这个面子,若不是曹天赐太过烂泥扶不上墙,实在入不了林家丫头的眼,人家也不至于非要把女儿千里迢迢嫁到鞭长莫及的京城去。

曹天赐听了这话,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当然,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只是他心里清楚,父亲同外人一样,向来看不上他,虽然话不好听,可在他生前到底也没有苛刻了他,给了他体面的工作,也不曾限制他的自由和开支,甚至给了他一个能与林予曦一同读书的机会。

读书的时候,原本以他的成绩难以考进林予曦当时就读的那所大学,而且以他原本的志愿,他更感兴趣的其实是经济学专业,毕竟作为曹家人,未来的他更大的可能是经营曹家的商铺和公司,经济学更对口,也更适合他。

但是因为林予曦的情况则不一样,林家上有兄长撑着,远用不着她来在公司中发光发热,她可以竭尽所能去追逐自己所热爱的。而她的愿望就是做一个主持正义的女法官,所以她坚定不移的选择了当地的知名法学院榕江大学。

这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极高,曹天赐自知不太可能考上,更何况他对法学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也不太理解林予曦堂堂林家大小姐,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生想去当什么女法官。

且不说当下就没听说几个法官是女的,即便她真的考上了,可以后结婚生子了之后,不也是需要在家相夫教子的么?难不成还真要跑出去抛头露面挣那仨瓜俩枣的窝囊费不成?

所以,他一度劝说她跟自己一起考经济学,但是她对此并不表态,只是一心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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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把她的坚持放在心上,毕竟林予曦的成绩虽然中等偏上,但是距离法学院的分数线还是有了些不小的距离。只是,令人意料之外的是,最后竟然真的被她考上了。

曹天赐无法接受自己四年间都与她不在同一所学校的日子,他自知林予曦究竟有多么优秀,她聪慧漂亮,活泼大方,如果自己不守在她的身边,他都不敢想会有多少优秀的男性追求者会对她前仆后继。

他踌躇了许久,最终仍然没忍住去求了母亲,母亲又去找了父亲,虽然不知道父亲做了何种安排,但是他的确因此顺利入学了。

还记得她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满眼的不可置信,那情绪似乎有些复杂,他没能明白,却只觉得她的态度似乎更加冷凝了几分。

他当时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个惊喜震惊的她说不出话来,如今细细想来,好像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含义。